紧接着,便是一具被白衫包裹着得绝傲玉体。周围暗沉的潭水刹那间似被这具出现的人间仙体照亮了几分。
山云郡主!
望着映入眼前,美的不真实的玉靥,李南柯头脑嗡嗡,满是茫然。
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
对方依然如在冰棺时那般双眸微闭,无一丝人的活气。
但正是因为这份毫无生气的沉寂,让女人宛若天上极清冷的仙子,皎皎出尘,感觉随时都会返回仙界去,缥缈无痕。
正在男人发愣之际,面前女人忽然睁开了美眸。
刹那间,光华流转。
——
山风轻柔,林木宁静,小小的屋子显得格外的安逸悠然。
通体白羽的大白鹅婷立在池塘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池水倒映着她妩媚的身姿,犹如天鹅一般散发着高贵的美。
龟爷万年不变的趴在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洛浅秋清洗着丈夫昨夜换下的衣物。
衣服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
这些天一直给冷歆楠按摩推拿的洛浅秋能闻得出,这香味就是她身上的。
就像是玫瑰花的馥郁香气。
冷艳、高贵,刺人,却又那么的吸引男人向往。
洛浅秋压下那份涩涩的、酸酸的小情绪,添加了很多祛污的特制药材皂子,努力清洗掉丈夫身上的其他女人香气。
此刻的她倒像是带着小脾气的新婚媳妇,将难过与委屈藏在小小的心坎里。
想着昨夜的一切,女人神情黯然。
尽管两人的隔阂并不会轻易消解,但至少很默契的选择了彼此退让。
回想起这两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明明只是营造的虚幻夫妻生活,却一点一点的变得真实起来,更自然的代入了自己的角色。
相公……夫人……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女人心绪缥缈,而这时原本安逸打扮的鹅姐却忽然立直了身子,走到女人身边。
龟爷也似感应到了什么,默默爬到一旁。
洛浅秋洗衣服的动作一顿,随即葱白的玉手慢慢的攥紧湿漉漉的衣物,喃喃道:“这么看来,相公那边出意外了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小院前。
男人喘着粗气,打量着小屋,最终那凶狠狰狞残忍的目光定格在了女人姣好的身段上。
男人嘴角勾勒出一道狞笑,极其放肆。
“找到了,还是被我找到了,嘿嘿……”
男人踉跄着走进院子,手里提着一把钢刀。
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爬在男人的身上,仿佛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厉魔。
“你……就是李南柯的妻子?”
东万坤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鬓角里的筋哏哏跳着,寒声问道。
女人没有答话,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净后,起身向着竹竿晾去。
东万坤有些疑惑。
莫非自己变成了透明人?
对方看不见?
“老子在问你话,李南柯是不是你的丈夫!!”
东万坤再一次询问,那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僧恨和渴血的欲望。
洛浅秋还是恍若未闻。
她将丈夫的衣服放在竹竿上,很细心用手一点一点的铺开,尽量不留褶皱。
“哼,跟你丈夫一样,喜欢装神弄鬼!”
东万坤死死盯着女人,亮晃晃瞳仁如野兽的眼睛,狞声道,
“虽然长得一般,但这身段却是不错,可惜老子对女人没兴趣。但没关系,把你剁成肉酱,到时候等你夫君来,也一样是惊喜!”
他准备提刀上前,却看到女人拿出两只小瓷瓶。
一黑,一红。
东万坤下意识抬起手臂蒙住自己的嘴鼻,讥讽道:“差点忘了,你好像是个医师,这是打算用迷药来对付老子吗?”
“不是。”
洛浅秋终于开口,声音动听悦耳。
她将黑色的小瓷瓶放在井旁,主动解释道:“这是化尸散,可以将尸体快速溶解,且不留一点痕迹。”
然后她又将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井旁。
“这是驱除血腥味的,效果很不错,短时间内将血腥味驱除的一干二净。”
东万坤眯起眼睛。
女人的淡定让他有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但胸膛中浓浓的恨意却顾不得让他思考太多,冷笑道:
“怎么?想杀我?就凭你……哦对了,还有一只鹅和一只龟,就凭这也想杀我?或者是,是你给自己准备的!?
那倒不必了,老子就是要让你的尸体摆在显眼的地方,给你丈夫一个惊喜!”
东万坤迈足上前,刀尖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声音。
洛浅秋依旧是那副平静的面容。
只有龟爷和鹅姐准备上前时,她才摇了摇螓首,用眼神示意它们退下。
女人莲步走到门前,将立着的两截银枪拿起来。
然后轻轻一拧。
咔!
长枪合二为一。
这把先前她费力都难以拿起的百来斤重的长枪,此时在她手中却恍如轻若无物。
如果李南柯在这里,定会伸出大拇指喊一声:
夫人好演技!
“这是……”
看着那熟悉的长枪,东万坤停下了脚步,眼皮突突直跳,“是鬼神枪的武器?”
洛浅秋面容古井不波,站在东万坤两丈之前。
裙袂无风自动,似洁白的云浪翻卷,一头云逸的青丝秀发也如瀑般缓缓飘动着,每一根青丝都仿佛蕴着浓烈的杀机。
东万坤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觉面前娇柔的女人似魔鬼般恐怖。
可转念想起李南柯对他的所为,那熊熊的仇恨压过了理智与恐惧,挥起大刀朝着女人劈去!
“老子杀了你!”
凶狠的刀芒爆发出浓烈的血腥杀气,连空气都似乎被斩裂开来。
与此同时,女人动了。
凄厉的破风声划过一道尖啸。
一道长长的白痕凭空拉起,如同贯日长虹一般,几乎以眨眼的速度穿过男人身体。
两人交错而过。
一切安静。
平静的池水不起半点涟漪。
东万坤还高高举着大刀,一动不动。
背对着他的洛浅秋也安静站着,手中的长枪依旧明亮如新,不沾半点血液。
长枪嗡鸣,雕刻攀附在上面的金龙似活了一般,化为一条虚影,环绕于女人身侧一圈后,又烙于银枪之上。
龙吟之声久久未散。
东万坤缓缓低头,望着心口处不断扩散的血色,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鬼神枪!”
扑通!
男人倒在了地上。
——
在山云郡主睁眼的刹那,李南柯颅内像是炸开了一蓬钢针。
剧烈的痛楚,一瞬间便剥夺了他的意识。
待到他重新睁开眼时,却发现周围的潭水开始缓缓凝聚,如果冻一般。
下一刻,又化为点点飞灰开始燃烧。
在熊熊烈火之下,黑白的色调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凄艳无比的红色,将周围的一切景象重新布置组合。
渐渐的,男人发现自己竟身处于熟悉的那间婚房。
但此时的婚房并不陈旧,反而极为崭新。
就好像刚刚布置过的。
红烛喜幛,屋中一片烘暖喜庆的氛围。
李南柯猛地低头,自己身上的衣服竟也变成了喜庆鲜艳的崭新新郎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红雨梦境?
未等他想明白,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李南柯抬头,便看到一位穿着艳红色嫁衣的绝美女子正笑盈盈的望着他,映月似的眸光晕着千百柔情与相思。
“相公啊~~”
女人伸出一只纤润的玉手,声音温润似水,又染着几分缥缈于天外的迷离,“时隔二十余年,你我夫妻二人……又见面了。”
轰——
李南柯大脑如遭雷击,空白一片。
恍惚间,他眼前穿着嫁衣的山云郡主变成了一个被包裹在红喜被里的女婴。
而他,则变成了一个男婴儿。
时空交叠,记忆混乱……前世今生的孽缘因果仿佛被炼化为一根根掺着血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女人款款走到男人面前。
带着丝丝凉意的姣美玉手轻抚着男人的轮廓,笑容温柔且凶狠:
“阎王让你活五更,妾身偏要让你——三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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