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正坐在圈椅里的人,不是韩翦还能是谁?!
她早就该想到的!
能让卓院使这般郑重对待,又是这般小心,整个宅邸还这般鬼气森森的,除了那个死变态,哪还能有第二个人?
卓院使只怕是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常年身处闺中的贵女会与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认识。
而谢颂华对着那双毫无温度的眼,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
完了!
奈何卓院使根本没有看出两个人眼神之间的汹涌,只当是韩翦不喜生人靠近的缘故,连忙解释道:“督公请放心,老朽这位小徒弟虽然年轻,却是个谨慎稳妥的,要不然老朽也不敢将其带到督公面前。”
谢颂华连头都不敢抬,只暗暗在盘算眼下这样的情况,这个死变态会不会忽然一言不合,就直接暴起伤人,或者干脆给她来个杀人灭口。
但她偷偷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卓院使,好赖自己师父也是太医院的院使,自己跟着师父过来的事儿家里头也知道,死变态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吧?
那……
“卓院使一向谨慎。”
谢颂华一愣,连忙偷偷向椅子上的人打量了一眼,对方却已经移开了眼睛,并没有再看她。
竟然就这么放过了?
心下正疑惑的时候,就见卓院使朝自己投过来严厉的一瞥,谢颂华连忙打起精神来。
既然死变态放过了她,那就当眼前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病患,她也仅是一名大夫而已。
“督公似有些发热,脉象也略有些紊乱,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卓院使一番把脉之后,神色有些凝重,轻声问道。
谢颂华这会儿已经借着屋子里明亮的灯光细细地观察着韩翦的脸色,实际上前几天在宫里头遇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这个死变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常年看着脸色都比别人要更惨白几分,就好像没有一点儿血色似的。
但是那日在宫里,谢颂华明明发现他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黄。
那会儿出于一个大夫的直觉和习惯,她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结果换来的是对方冰冷的一瞥,便立刻将她从自己的习惯中回过了神。
这会儿对方的注意点不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了他那种瘆人的眼神的压制,谢颂华也得以仔细地观察。
果然,眼下这样看来,竟比前几天还要黄得厉害。
韩翦听了卓院使的问话之后,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从旁边拿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卓院使展开来看了一眼之后又递给了谢颂华,谢颂华看着上面的内容,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又看了看床上的人。
这个人看上去除了面色有些发黄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明显的症状,这发热、腹痛、腹胀、呼吸急促、口鼻出血……
症状未免也太多了吧?
她连忙去看一旁的卓院使,只见老先生又检查了一番之后,才道:“督公这大约是常年劳累,积聚、虚劳之症,主要的问题约莫是在肝脏上,老夫先给督公施针,再佐以几个药方试试看看。”
转脸见谢颂华一脸深思的样子,便以目光相询。
谢颂华又看了那椅子上的人一眼,趁着底下人奉茶来的空档,低声道:“师父,这上面的症状虽然与积聚、虚劳之症吻合,可……”
她说着声音又更低了,“可这些症状全部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会不会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