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往事,但也猜到他大约是要说些什么,当即便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这三十多年来,太医院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初与我一同进去的人,如今一个都不剩了。」
他的声音像是被岁月
抚过,莫名多了几分沉重与沧桑。
「这里面不乏医术惊才绝艳之辈,可越是聪明人,就越难在这个地方安然离场,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认真地看着她,「因为这个地方,离朝堂、离政治太近了,身处太医院,还要一直以一个大夫的身份自居,这对于人性来说,太难了。」
谢颂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愿意教授她医术,是因为他将自己始终当成一名大夫,同样也只是将她当成一名大夫。
大约是见她不说话,卓院使再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开了,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只瓷瓶走了过来,「回去将这个药服下,就谁都奈何不得你了。」
谢颂华抬眼看向他,咬着唇,没有接过来。
「你放心,这个药没人看得出来,服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你也起不来床,就算韩公公举荐你,也不可能将你抬过去。」
见她还是没有伸手,卓院使的语气里就含了两分怒气,「你一个女娃娃,如何知道深浅?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少利益?
我知道你的医术不错,虽然有些旁门左道,可基本功打得扎实,眼光也算老辣,难道你没有看出那韩翦的病?」
谢颂华的讶异只是一瞬间,随即便认真道;「徒儿原本并不十分肯定,只当他是因为中了毒,自己本身又内功深厚的缘故,直到前两天,查看太师父留下来的医案,才发现了端倪。」
她说到这里,便上前了一步,急切地问道:「所以,师父早就知道,这疫病是人为?」
卓院使神色凝重地看了谢颂华一眼,眼底到底闪过了两分赞赏,然后便坐回了方才的位子上,「所以,这就是政治,我只是一个太医,你更只是一个深闺小姐,如何知道这些人背后的筹谋与算计?
韩翦与宸王素来不和,这么多年,朝堂上各有胜负,可因其二人的争端倒下的人,却不知凡几。
你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被推下去,可能最终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将手里的瓷瓶往谢颂华手里一塞,「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想其他,只管听师父的去。」
从卓府回来,谢颂华还一直有些浑浑噩噩。
那几日在东厂,她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都是从登州来的。
东厂里躺着的那些人,都是她一手照料的,虽然没有亲眼看着他们好起来,可她自己医过的病人自己清楚。
她对于控制这场疫病,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一次慧敏的事情,让她忽然意识到,她必须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做那个依靠谢家庇佑的人。
眼前的这场疫病对她而言,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她猜测到了韩翦可能是要利用她,可她也确确实实需要这个机会。
所以……
谢颂华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瓷瓶上,该放弃吗?
谢颂华想了想,决定去找谢云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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