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出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是每次转脸看过去,对方都将脸又移开了,她也就没有多话。
香山寺的这后山的一大片平地,就是专门用来给客人赏梅用的,还有一个四面都用琉璃围着的暖阁。
只不过都是年轻的姑娘家,也不怕冷,自然不耐烦跑到那里头坐着。
一个个挤挤挨挨地都在外头看花赏雪。
谢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从前齐家老夫人就喜欢对着二婶娘的事儿指手画脚,那会儿府里还是二婶娘管事儿,许多事情都要横插一手,祖母可嫌了,偏生二婶娘又是个听母亲话的,祖母也不愿意两家关系闹僵,因而只能忍着。
原想着过去这么多年了,眼看着二婶娘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总该好一些,谁知道这一来还是如此,倒亏得你,扳回一城。”
想不到谢荼也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可见这齐家老夫人着实是有些讨人嫌。
她悄悄眨了眨眼,“摆不清自己位子的人着实叫人讨厌得很。”
两个人都不由偷笑,然后谢颂华便发现谢荔正在怔怔地看着自己,她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对方躲避不及,被她撞了个正着。
等余氏怕她们姐妹受了寒,喊他们去暖阁里喝茶烤火的时候,谢颂华便找了个机会开口问:“四妹妹可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谢荔连忙摆手,然后忽然又想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我……我就是有些羡慕三姐姐。”
谢颂华挑了挑眉,竟不知道怎么回她这话。
毕竟在世人眼里,她着实算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一朝登天,成了宸王妃。
她没有说话,谢荔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感慨道:“自小我就害怕,害怕去外祖母家太太不带我,可又怕太太带我。
不带我,我担心是何处惹了太太不高兴了,姨娘指不定更惶恐,可带我,我又害怕外祖母对我说教将规矩。
我从来没有想到,竟然能有一日,看到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外祖母说话。”
她说着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颂华,“三姐姐你虽然不是自小在京中长大,可是方才的样子,我感觉,你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你说的话,外祖母竟然不敢反驳,这简直是我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儿。”
谢颂华看她这个样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感觉她像是一战成名了的感觉。
谢荔说着眼神又暗淡下去了,“可是我不是三姐姐,我本就是庶女出身,在外祖母家被看不起也是正常的。
如今我已经定了亲,方才外祖母在与太太说话的时候,就再说,问母亲为何给我定这样一门亲事,生生将我的野心养大了。”
她说着眼圈儿有些泛红,“我哪里有什么野心,苏家也不过就是一介商户人家罢了,我好歹也是阁老的亲生女儿,如何就配不上苏家的亲事?”
看着面前的少女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谢颂华一时有些束手无措,这样的少女心要怎么安慰?
她想了好半晌,才温声问道:“你自己觉得苏家怎么样?”
谢荔闻言愣了一下,看了面前的姐妹一眼,便垂下了眼睫,“自,自然是好的。”
“那就是了,日子是自己过起来的,不是给别人看到,且苏家一介商户这样的话,你也不要再说了,苏公子正经两榜进士、天子门生,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官,更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总不希望他自别人口中听到你这样的评价吧?”
“我……”谢荔一愣,随即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谢颂华接着劝解,“但是不要为了这些不值当的人影响自己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