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小娘,性别男

第35章 苍狴其七(1 / 2)

“你才不是我娘亲。”虞念卿发现自己已能动弹了,  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宋若翡,“我娘亲过世了,而你却是活物,  你当然不是我娘亲!”

        猝不及防间,  宋若翡趔趄了一下,  方才站稳。

        “吓着了罢?莫怕。”他再度将虞念卿拥入了怀中,  果不其然,  再度被虞念卿推开了。

        虞念卿瞪着宋若翡道:“我才没有吓着,你这狐媚子休要小瞧我!”

        他知晓自己不该对着宋若翡大发脾气,  不该因为自己心里不快而迁怒宋若翡,且眼下最紧要的是查明为何从那颗头颅腔子处流淌出来的血液能融化皮、肉、骨。

        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不合时宜,又蛮不讲理的行径。

        宋若翡凝视着虞念卿,无奈地道:“念卿,  我有何处得罪你了?”

        不知何故,眼前的虞念卿变成了初见之时的模样,  浑身是刺,巴不得他早日暴毙。

        兴许虞念卿态度的软化仅仅是一时兴起?兴许这些日子,  自己与虞念卿还算友好的相处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兴许虞念卿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虞念卿一直都是盼着他死的?

        面对宋若翡的问题,虞念卿咬了咬唇瓣,沉默不语。

        宋若翡并没有得罪他,是他自己在胡乱地发脾气。

        “我的存在本身便得罪你了罢?”宋若翡本能地露出了笑容来,  “等我成了死物,  再做你的娘亲罢。”

        虞念卿冷着脸道:“不许笑。”

        “好,不笑。”宋若翡言罢,不再理会虞念卿,转而行至李新雪面前,  以防万一,他将刚刚李新雪用于包裹头颅的布料、李新雪的断腕以及那片左手手背皮肉全数烧去了,又烧了一遍血迹,才道,“新雪,你随我去暖阁,我有话要问你。”

        李新雪撕下一片衣袂,仔仔细细地将头颅的灰烬捡了起来,放于其中,折好,打了个结,捧在掌心,方才随宋若翡往暖阁去了。

        虞念卿眼见宋若翡与李新雪渐行渐远,不好舔着脸跟上去,只能一个人立在原地生闷气,希冀

        着宋若翡来哄他。

        如兰拿了扫帚来,将地面打扫干净后,见虞念卿一动不动,讥讽地道:“哟,少爷,你是在这乘凉么?”

        她乃是宋若翡的心腹,虞念卿对待宋若翡的态度无异于白眼狼,她自然不喜虞念卿。

        偏生这时起风了,虞念卿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忍不住想宋若翡会不会觉得冷,但转念一想,宋若翡正与李新雪在暖阁中谈话,宋若翡倘若觉得冷,用李新雪来取暖便是了,反正李新雪乃是宋若翡的面首,即便颠鸾倒凤亦不奇怪。

        不行,他岂能坐视宋若翡与李新雪在暖阁颠鸾倒凤?不是平白玷污了爹爹生前最喜欢的暖阁么?

        那厢,宋若翡为了方便帮李新雪处理伤口,命李新雪将上衣褪下了。

        见李新雪双目含泪,死死地瞧着那片衣袂,宋若翡柔声道:“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么?”

        李新雪吸了吸鼻子,回道:“四日前,我回到了村里,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左近的三间赌坊,想将阿爹找回来。然而,找遍了那三间赌坊,我都没能找到阿爹。所以,我不得不先回家,再做打算。没想到……没想到……”

        他陡然泣不成声:“没想到……我一打开……一打开……开门……我居然……”

        当时的惨状历历在目——凄厉诡异的呻/吟,漫天漫地的血腥,黏黏糊糊的肉泥,一塌糊涂的脏器与肠子,四处游/走的黏液……

        他阖了阖双目,脑中的画面真切得教他直觉得自己尚在现场。

        “我居然……”他哭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居然看见了阿娘的左手,阿娘虎口长着一颗黑痣,掌心满是老茧,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然后,我看见了六弟的一条左腿,六弟曾受过伤,左腿有些萎缩,再然后,我看见了大哥的一只耳朵,大哥小时候身体不好,曾被爹娘当作女孩子养,打了耳洞,最后,我看见了七妹,她的脑袋是他们之中惟一完整的,她还有气息,她应当在向我求救,依稀是‘四哥哥救救我’。可惜,

        我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断气。我在想……我在想是否我不先去寻阿爹,是否我径直回家,我便能救下他们?是否他们便不会变得一点人样都没有……”

        宋若翡打断道:“你若是径直回家,你大抵会与他们死在一处,故而,不必自责。”

        李新雪好似并未听到宋若翡的话一般,神情恍惚地道:“若不是我亲眼见到了那副场景,若只将肉泥拿来与我看,我定会以为那是为了做肉圆子而捣烂的猪肉……我当时又害怕又恶心,一面跑,一面吐。见到张家的婶婶问我‘怎地了’,我才冲回去,抱起了七妹的头颅。

        “我走啊走,去小溪边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后,到处找七妹的躯干,七妹的头颅左右没有肉泥,因而我推测七妹的躯干可能还在,但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我决定先回虞府,向夫人说明情况,再向夫人告一长假。”

        由李新雪的叙述可知杀人者可能是怪物,怪物的体/液,譬如唾液、血液,可使人体融化,李新雪那七妹的头颅可能是怪物故意为之,抑或许杀人者不是怪物,而是手持毒/药的凶徒。

        宋若翡认为十之八/九乃是前者。

        “你可知你家里人与何人结了仇怨?”李新雪的父亲作为赌徒估计结下了诸多仇怨。

        李新雪回忆道:“我不太清楚,毕竟我离家已有六七年了,在我记忆中,不少人曾上门向阿爹要债,阿爹会让阿娘抵债,过几日,阿娘便会回来,有时鼻青脸肿,有时会带着好吃的回来。”

        “你这阿爹……”宋若翡清楚李新雪甚是维护自己的父亲,说到一半便作罢了。

        能卖儿卖女换取赌资的人渣显然不可能是甚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卖妻抵债实属意料之中。

        李新雪袒护道:“阿爹其实不是坏人,都怪那些总是诱/惑阿爹去赌博的叔叔伯伯。”

        “你当真是……”宋若翡满肚子气,这李新雪被其父驯养得宛若温驯的羊羔。

        赌博一事,假若本人意志坚定,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

        诱/惑,不涨教训,反而深陷其中?

        苍蝇不叮无缝蛋,人渣总是更容易接受诱/惑。

        关于李家是否与人结仇,恐怕只得回村问问了。

        倘使杀人者乃是怪物,许怪物并无思想,只是遵循本能罢了。

        若是如此,村里的其他人怕是要遭殃了。

        他快手将李新雪的伤口包扎好,并为李新雪穿妥上衣,后又急声道:“走,带我回你们村去。”

        李新雪瑟瑟发抖:“我……我不敢……”

        “别怕,有我在。”宋若翡望住了李新雪,“你若不想再有人丧命便照我说的做。”

        近些日子,他日日勤于修炼,有了不小的长进,虽然他并无把握自己能对付一头怪物,但酆如归与姜无岐业已离开了,他全然不知最近的修仙人在何处,求助无门,只得试上一试,一则是因为他不能坐视无辜之人惨死;二则是因为姜无岐曾对他说过功德与功法相辅相成,他须得快些增进修为,方有可能从魔尊谢晏宁的巢穴中摘得渡佛草,彻底治愈虞念卿的灵根。

        见李新雪浑身瘫软,他一把扣住了李新雪的左腕:“走,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