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小娘,性别男

第51章 苍狴其二十三(1 / 2)

所以念卿的猜想是正确的,  苍狴确实能变成人形。

        那么眼下苍狴究竟变成谁了?

        宋若翡明白这个答案不是他努力分析,好生思索,便能得到的。

        苍狴在暗,  而他们在明,  苍狴何时会卷土重来?

        李家村诸人已在清风客栈住了多日,  平安无事,  是苍狴对他们失去兴趣了,  抑或是故意为之?

        而从秦楼楚馆撤出来之人被程桐安排在流云客栈,苍狴迟早会知晓他们在流云客栈,  到时候,苍狴是否会再次进行屠杀?

        他束手无策,只得先去找程桐,程桐不在县衙,  让他扑了个空,得知程桐在刘府后,  他便往刘府去了。

        此时,程桐正坐在刘府的大堂内,  迤迤然地饮着大红袍。

        这刘府的家主刘举人便是用一顶轿子将那个出身于李家村,  花名为香韵的一十五岁的男孩儿从暗香阁接到府中,又将其折磨致死之人,至于到底是如何折磨的,卷宗中并没有提及。

        小倌儿的性命不值钱,  加之上任县令贪财,  收了刘举人的贿赂后,香韵的死因从被人折磨致死变成了香韵身子骨弱,红颜薄命,暴毙而亡。

        暗香阁为此同刘举人闹腾了好一阵子,  当然不是因为香韵之死愤愤不平,要为香韵讨个公道,而是因为刘举人吝啬,没有给足补偿。

        最终,刘举人为了息事宁人,找了上任县令帮忙,同暗香阁的老鸨达成了赔偿金额,各退一步,从五百两纹银变成了两百五十两纹银。

        据说老鸨买香韵的时候,仅仅花费了十两,且香韵八岁进暗香阁做小厮,一十二岁开始做皮肉营生,足足三载,已为暗香阁赚了可观的嫖/资。

        而香韵的父母连续两个月都未收到香韵寄来的家用,揭不开锅,遂赶来了暗香阁。

        老鸨吃进肚子里的两百五十两纹银当然是不会吐出来的,她还反过来向香韵父母索赔一百两,声称香韵患了重疾,她为了治好香韵耗费了一百两,却无力回天。

        且香韵住的那屋死过人,晦气得很,她还得找道士来除秽,超度,但

        她心善,这钱便不向香韵父母要了。

        香韵父母信以为真,当即拔腿就跑。

        一日,一名当花娘的女孩儿在家书中提及香韵,说香韵是被害死的,女孩儿的父亲将家书给香韵父母看了,他们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他们再次去了暗香阁,这一回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恸哭,逢人便说自己儿子被暗香阁的老鸨害死了,儿子是如何如何可怜,自己是如何如何疼爱儿子,自己听闻儿子枉死又是如何如何地伤心欲绝。

        不久,他们被打手赶走了,换了一处哭诉,直闹得暗香阁的生意下降了三成。

        老鸨没法子,给了他们二十两纹银,将他们打发走了。

        类似于香韵这样的惨剧在烟花之地层出不穷,贫寒人家的儿女命如草芥。

        但程桐仍是觉得难受,他已饮尽一盏大红袍,这是第二盏大红袍了,却连刘举人的人影都没有见到。

        大红袍是上好的大红袍,兰香馥郁,回味悠长,不过他实在没甚么心思饮大红袍。

        暗香阁一案统共死了二十又八人,秦楼楚馆一案死了两百又九人,加起来整整两百三十七人,若不能快些找出真相,快些抓捕苍狴,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万一……万一下一回受害者更多当如何是好?

        他乃是这郓县的父母官,如此滔天大案不破,他如何对得起今上的提拔,如何对得起管辖内的百姓?

        他的目标是令百姓安居乐业,但连性命都危在旦夕,还谈何安居乐业?

        身亡的两百三十七人中绝大部分并非善人,死便死了,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可是全然无辜之人亦不少。

        他思忖间,一侍女上前来,笑靥如花地道:“程大人可还要再添些大红袍?”

        “不必了。”他重重地放下茶盏,茶盏一震,其中的茶水旋即飞溅了出来,濡湿了梨花木茶几,而后他摆出官威来,高高在上地道,“你家老爷再不出来见本官,本官定要治他一个不敬之罪,本官官拜五品,他区区一举人,哪里借的胆子敢让本官等这样久?”

        侍女大惊失色,“噗通”跪下身去,向程桐磕了个头:“程大人请息怒,我家老爷当真是有要事要办,并非不敬程大人。”

        “是么?”程桐不紧不慢地道,“本官再等他半盏茶,他若再不现身,便休要怪本官同他不客气了。”

        “奴婢这便去问问老爷是否已将要事办完了。”侍女疾步而去,到了花厅。

        花厅内,年逾六十的刘举人正与美妾调/笑,见侍女慌慌张张的,没好气地道:“程桐那竖子还没走?”

        侍女颔首道:“老爷,你还是快些去见见程大人罢,程大人说老爷若不能在半盏茶内去见他,他便要同老爷不客气,恐怕会治老爷一个不敬朝廷官员之罪。”

        刘举人识得的官员不少,且坐拥良田、商铺,日子过得威风,在这郓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并未将新赴任的程桐当回事,正沉醉美人乡,自然懒得理会程桐。

        没想到程桐如此无礼,他一面想着要联系自己认识的官员参程桐一本,一面又亲了亲新得的小妾的香腮。

        小妾年仅一十三,肌肤吹弹可破,浑身上下已满是红痕了,劝道:“老爷还是快些去罢,那程大人不好相与,老爷要收拾他不急于一时,先勉为其难,应付应付他罢。”

        “那竖子真是不知死活。”刘举人依依不舍地道,“还不给老爷我将衣衫穿妥了。”

        小妾低下首去,乖乖巧巧地为刘举人整理衣衫,后又对刘举人道:“老爷可莫要教芙蓉久等。”

        刘举人起身出了花厅,须臾,一道人影慢慢地接近芙蓉,并在芙蓉的脖颈上咬了一口,芙蓉立即昏死了过去。

        那厢,程桐见刘举人姗姗来迟,讥笑道:“刘举人难不成是在日理万机?”

        刘举人心下恶狠狠地将程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通,面上讪讪笑道:“这泱泱南晋,惟有圣上能称得上日理万机。”

        他抱了抱拳,以示对当今圣上丛霁的尊敬,又接着道:“老朽一介不事生产,于国于民毫无用处之人哪里配得上‘日理万机’这四个字

        ?程大人所言,老朽担不起,怕是会折寿。”

        程桐含笑道:“刘举人委实有自知之明,刘举人的确不事生产,于国于民毫无用处。”

        刘举人的本意是想谦逊一二,岂料,这程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反而顺着他的话茬,折辱于他。

        他气得牙痒痒,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没必要当面同程桐起冲突,遂恭声问道:“敢问程大人此来有何见教?”

        程桐淡淡地道:“本官生平吃的米都不及刘举人吃的盐多,哪里有甚么可教刘举人的,本官此来是为了向刘举人请教一事。”

        刘举人客气地道:“程大人请说。”

        程桐盯着刘举人因沉迷酒色而浑浊的双目道:“还请刘举人同本官说说香韵之事。”

        刘举人的双目出于心虚而闪烁了一下,可他却听见刘举人装傻充愣道:“香韵?香韵是何人?”

        “香韵乃是暗香阁的小倌儿,半年前,你曾点名要他伺候,还命人用轿子将他抬回了府中,次日,你着人知会暗香阁的老鸨齐嬷嬷说是要为香韵赎身,齐嬷嬷奇货可居,便要你先将香韵送回来,再谈赎身之事,而你则坚持要直接为香韵赎身,齐嬷嬷不肯,几次三番后,你不得不坦白告诉她那香韵已然身亡了。

        “她向你索要五百两纹银,而你只肯给一百两纹银,一气之下,她报了官,直指你谋杀了香韵。你见事情不妙,向上任县令林知县行贿,经过林知县的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只给了她两百五十两纹银,这桩案子便算是过去了。”程桐似笑非笑地道,“本官已将自己所知说了,该轮到刘举人了。”

        刘举人被程桐盯得浑身发毛,佯作镇定地道:“程大人勿要污蔑老朽,老朽又非断袖,老朽不过是久闻香韵弹得一手好琴,请香韵过来弹琴罢了,他弹完琴,老朽正想将他送回去,未料想……”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未料想,香韵突发急症,居然当场没了性命,可惜可惜。”

        程桐嘲讽道:“刘举人适才不是还问本官香韵是何人么?这样快便记起香韵了?”

        刘举人解释道:“老朽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被程大人一提醒才记起他。”

        程桐逼问道:“如果香韵真是因突发急症而过世,你为何不直接告诉齐嬷嬷,而是谎称要为香韵赎身?”

        “这……”刘举人绞尽脑汁,道,“齐嬷嬷将香韵养到这么大,色艺双全不容易,香韵毕竟是在老朽府中香消玉殒,老朽总归要补偿齐嬷嬷。”

        “这般说来刘举人当真是个大善人。”老鸨给香韵一口饭吃,请人教授香韵技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罢了,是做生意,而非行善事。

        “既然刘举人如此了解这齐嬷嬷的一片苦心,为何要同齐嬷嬷讨价还价?刘举人名下产业不少,必定不缺五百两,对你来说,五百两与穷人的五文钱无异。”程桐一语中的。

        “程大人抬举老朽了,老朽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刘举人愁眉苦脸地道,“老朽的儿子没出息,不争气,是个败家子,差点败光家产。”

        程桐已不耐烦了:“刘举人还是讲讲香韵是如何死的罢。”

        刘举人坚持道:“香韵真是突发急症过世的。”

        “真是突发急症?”见刘举人连连颔首,程桐下令道,“请刘举人将府中所有人唤来,本官要一一审问。”

        刘举人冲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程桐提醒道:“刘举人可莫要耍花样。”

        “老朽怎会耍花样?”刘举人瞪着侍女道,“还不快照程大人说的办。”

        当时他求林县令帮忙,林县令狮子大开口不止,甚至还故意留下了证据,以便继续向他勒索。

        早知道,他该当赔齐嬷嬷五百两,齐嬷嬷总比林知县容易对付。

        他苦不堪言,好容易盼来了林县令被革职,以为好日子终于到了,未料到,这新上任的程桐更不好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