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或许正在找我。”封修远一字一字地咀嚼着, 直觉得满口生甜,“多谢虞公子安慰我。”
虞念卿肃然道:“不是安慰,而是推测。楚儿姑娘既然并未将拒你于千里之外, 加之她在你不见后的第三日便下了宝和山,我认为她十之八/九是去寻你了。”
“虞公子言之有理。”封修远问道,“虞公子先前说过虞夫人与娘子一道下了山, 我并未听虞公子说起虞夫人,虞公子不担心虞夫人的安危么?”
虞念卿苦笑道:“我没有资格担心她。”
“虞公子与虞夫人闹别扭了么?”封修远见虞念卿默认了, 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初见虞公子与虞夫人, 还以为你们是一双神仙眷侣。”
虞念卿浑身难受,面上不显:“宋若翡心悦的是我爹爹, 我爹爹已过世一年多了,她仍坚持为我爹爹守寡。”
封修远开解道:“虞夫人年纪轻轻,便要当你的小娘,其中必定有诸多不易, 我不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但我看虞公子是个明事理的读书人, 尽量多体谅她罢。”
——他是从楚儿那听说虞念卿与宋若翡是母子的,很是吃惊。
虞念卿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他自然清楚宋若翡有诸多不易,绝大部分是他施加于宋若翡的。
他不想再听封修远提及宋若翡了,见封修远又要张口,抢先道:“歇息罢。”
封修远说了那样多的话,确实已没有气力了, 遂颔首道:“虞公子亦早些歇息罢。”
这诊室当中有两张床榻,虞念卿便在另一张床榻上躺下了。
由于这本不是用于睡眠的床榻,并不如何舒服。
虞念卿辗转反侧, 不论面朝哪个方向都会想起宋若翡。
半个时辰前,他与宋若翡错过了,要是没错过,他便能与宋若翡说话了,而封修远亦能与楚儿团聚了。
不过宋若翡并不想同他说话罢?
宋若翡下山前几日,只每日会问他愿不愿意回家,多的话基本不说。
即使这回宋若翡不是为了抛弃他才下山的,宋若翡亦坚持不了多久了。
倘若他是宋若翡,根本坚持不了两个月。
两个月太久了,日日被折辱的两个月更是度日如年。
直到天光破晓,他依然在想宋若翡。
见大夫煎好了汤药,推门而入,他便从大夫手中接过了汤药,喂予封修远。
喂罢后,他出了医馆,去打听楚儿的消息。
他先是坐在一早膳铺子里头用早膳,却突然听得小二哥与邻桌的客人闲话道:“听说今日县太爷要提审那美人。”
“当真?”那客人兴奋地道。
小二哥肯定地道:“当真。”
虞念卿对于那传闻中的美人全无兴趣,兀自用着早膳,又听得那客人道:“我上回没能一睹芳容,甚是遗憾,这回我定要早些去,占个好位置。那美人不知是否成亲了?”
小二哥笑道:“美人的追求者怕是得从这儿排到京城。小的上回也没能一睹芳容,只知美人姓‘宋’。”
美人姓“宋”?
虞念卿吃了一惊:难不成所谓的绝世美人当真是宋若翡?
他登地站起身来,冲到了小二哥面前:“那美人芳名为何?”
“小公子亦对美人感兴趣?但那美人看起来年长于……”小二哥尚未说罢,已被虞念卿打断了:“快告诉我那美人的芳名!”
小二哥被吓了一跳:“小公子,你着急上火也没用,美人不可能归你所有。而且这案子还没判决,指不定美人还得坐牢,毕竟美人自己承认是她将王光棍废了。”
虞念卿焦急地道:“那美人的芳名究竟是甚么?”
小二哥暗道这小公子色/欲熏心,口中则道:“似乎叫‘若翡’,小的不识字,具体怎么写就不清楚了。”
居然当真是宋若翡。
宋若翡险些被侵/犯,出手废了一老光棍,因此入狱了。
都怪他无能,护不了宋若翡周全。
虞念卿满心自责,双拳紧握,直想立刻冲进牢房,将宋若翡救出来,但这人世间是讲究律法的,他不能坏了律法。
他并不认为宋若翡面对一欲行不轨的老光棍,将其废了有何不可,他反而认为宋若翡这一举动乃是日行一善。
宋若翡定能被无罪释放。
他匆匆地用罢早膳,疾步往县衙去了。
县衙门口已围满了人,每一人都在说宋若翡是如何美貌。
他挤入了人群当中,由于身量不够,视野被挡得严严实实,全然看不到前方。
他又气又急,只得往前挤,收到了不少白眼,挨了骂,还差点同人动了手。
一个时辰后,这案子总算是开始审理了。
他未能成功地挤到最前面,只得透过缝隙向前望去。
不一会儿,有两名女子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正是宋若翡与楚儿。
“宋若翡。”他小声唤道,宋若翡耳力上佳,想来应当能听见。
果然,他看见宋若翡回过了首来。
宋若翡隐约闻得虞念卿在唤他,一回首,却并未见到虞念卿。
定是他产生错觉了,虞念卿该当在宝和寺,怎会下山寻他?
楚儿见宋若翡回首,附耳道:“虞夫人,这儿有你认识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