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翡发现自己仅着亵衣、亵裤, 且身处于床榻之上,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坐起身来, 径直向着虞念卿探过了手去,以确认自己能碰触虞念卿。
他的手指跌落于虞念卿的面颊上,肌肤的纹理与肌肤的温度一下子便漫入了他的指腹。
虞念卿今夜并未将“怀梦草”放入自己衣襟内, 而是将“怀梦草”放入了宋若翡衣襟内。
但奇怪的是,他适才又梦见宋若翡被其父活生生地打死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 尽管他无法触及宋若翡,但宋若翡居然能看见他, 亦能听见他说话了。
“你救不了我,我亦不需要你救我, 等我死后,我应当便能回到你身畔了。”
宋若翡果真在死后回到他身畔了,言犹在耳,宋若翡的指腹已抵上了他的左颊。
宋若翡的指腹甚是柔软, 但温度稍低。
“若翡……”他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念卿原来这般爱哭鼻子。”大抵是由于太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宋若翡的嗓音沙哑至极。
虞念卿慌忙去倒了一盏茶来, 喂予宋若翡,以润喉。
宋若翡见虞念卿喂他茶的手势格外熟练,便未接过茶盏,而是就着虞念卿的手喝了起来。
一盏茶喝尽,他柔声道:“念卿好生体贴。”
虞念卿泪眼汪汪着,被宋若翡一夸奖,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若翡抬手虞念卿擦拭着泪水,却怎么都擦拭不干净。
虞念卿止不住哭泣,索性放下茶盏, 进而向宋若翡扑去。
宋若翡猝不及防,被虞念卿扑得倒在了床榻之上。
虞念卿趴于宋若翡怀中,嚎啕大哭。
宋若翡一手揉着虞念卿的发丝,一手拍着虞念卿的背脊,哄道:“莫要哭了。”
虞念卿以额头磨蹭着宋若翡的心口,使得宋若翡错觉得虞念卿的眼泪全数没入了他的心脏。
“罢了,你想哭便哭罢。”能有一个人为他哭得狼狈不堪,他不再是毫无价值的人了。
虞念卿微微抬起首来,含着哭腔道:“很疼罢?若翡,被活生生地打死很疼罢?我仅仅是看着,便觉得疼痛难当。”
宋若翡坦率地道:“嗯,很疼。”
他已不需要再逼着自己对疼痛麻木了,因为他已深刻地认识到了虞念卿是在乎他的。
闻言,虞念卿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当感到开心才好,还是感到难过才好。
开心的宋若翡终于真心实意地承认了很疼,难过的是宋若翡很疼。
他气愤地道:“若翡,错的是你爹爹,他不该因为你假扮了你阿兄而活生生地打死你。”
“多谢你。”宋若翡拨开了虞念卿被泪水沾于面颊的鬓发。
虞念卿顺势蹭了蹭宋若翡的手指,继而吸了吸鼻子。
他想起宋若翡曾说过自己远不及阿兄,不值得被喜爱,急声开解道:“我梦到你阿兄了,我仍是认为你并非远不及你阿兄。”
“其实重新经历了一番生死后,我已不纠结于此了,爹爹与娘亲不喜爱我又如何?爹爹活生生地将我打死了又如何?他们偏心,待我全无骨肉亲情,我何必对他们太过上心?我便是我,我只需埋首苦读,亦能摘得解元、会元,这一项事实并不会因为他们看不起我而被磨灭。
“我将他们视作我的爹娘,他们却将我视作草芥,公平起见,我该当与他们一样,将他们视作草芥。不过我与他们已隔了一世了,索性便将他们视作过眼云烟罢。至于阿兄,阿兄是真心疼爱我的,我永远都会记得阿兄的好。我曾嫉妒过阿兄,但我不会再觉得自己远远不及阿兄了,因为……”
宋若翡捧着虞念卿的双颊,认真地道:“因为念卿说我并非远不及阿兄。”
虞念卿怔了怔:“我的看法对于你而言,这般紧要么?足以改变你的认知?”
宋若翡颔了颔首:“你的看法对于我而言,就是这般紧要,足以改变我的认知,因为从来没有人为我哭成这副样子。”
虞念卿霎时破涕为笑了:“原来哭泣有这等力量,我是不是应当再哭一会儿?”
“勿要再哭了,眼睛都要被你哭肿了。”宋若翡以指尖揩着虞念卿的眼尾,“我的亵衣都被你哭湿了。”
“我为你换一件罢。”虞念卿下了床榻,取了亵衣来,而后,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宋若翡亵衣的衣带,宋若翡的胸膛随即暴露了出来。
自己与虞念卿俱是男子,但宋若翡还是按住了虞念卿的手:“我自己来换罢。”
虞念卿早已习惯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害羞了起来:“是我冒犯你了。”
“无妨。”宋若翡背过身去,解下半湿的亵衣,取了锦帕擦过胸膛后,才换上了干爽的亵衣。
虞念卿伸手从宋若翡背后,将宋若翡抱住了,并将下颌抵于宋若翡的左肩,耳语道:“若翡说无妨,是允许我冒犯若翡的意思么?”
未待宋若翡作答,他已吻上了宋若翡的后颈。
宋若翡正欲将虞念卿推开,却是被虞念卿反剪了右手。
虞念卿抓着宋若翡的右手手腕子,将食指含入了口中:“若翡方才帮我擦眼泪了,作为回报,我帮若翡舔干净罢。”
“你……”宋若翡回过首去,见虞念卿好似在吃冰糖葫芦一般,竟忘了将手抽回来。
虞念卿将宋若翡的右手五指尽数舔/舐了一遍,又抬起首来,亲了亲宋若翡的泪痣。
宋若翡凝望着虞念卿道:“我昏迷了多久?我昏迷期间可是由你照顾我的?你发现我并非女子,为何不生气?”
虞念卿重新扑入了宋若翡怀中,撒娇道:“统共三个问题,亲三下好不好?”
宋若翡以为虞念卿又要亲他的泪痣,当即答应了:“好。”
未曾想,虞念卿竟是吻住了他的唇瓣。
虞念卿的唇瓣于他的唇瓣上辗转不休,他急欲将虞念卿推开,却被虞念卿扣住了一双手腕子。
“若翡,你已答应我了,不许反悔。”虞念卿不由分说地道,“让我亲,将唇齿松开来。”
宋若翡直觉得自己上当了:“你不是承诺过,只要我能醒过来,我要你向东,你绝不往西么?”
虞念卿言之凿凿地道:“但你已答应我了,大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好罢。”宋若翡虽然对于虞念卿并无心悦之情,不过他并不讨厌被虞念卿亲吻。
是以,他依虞念卿所言,松开了唇齿。
虞念卿窥见一点嫣红,迫不及待地覆下了唇去。
宋若翡久违地尝到了与虞念卿唇舌交缠的滋味,并不怀念,亦不反感。
虞念卿一面撩拨着宋若翡的舌头,一面将自己的十指逐一嵌入了宋若翡的指缝当中。
宋若翡被虞念卿撩拨得生出了些许恍惚,不知不觉间,舌头竟已主动贴上了虞念卿的舌尖。
须臾,他已喘不过气来了。
虞念卿不得不松开了宋若翡。
宋若翡乍然见得自己的唇瓣与虞念卿的唇瓣间被银丝连接着,登时心生自责,虞念卿年纪尚小,不懂事,他这个做小娘的,理当阻止虞念卿才是。
“我已亲了一下了,须得再亲两下。”虞念卿并不想太得寸进尺,以免惹宋若翡生气,因而,第二下他并未再亲吻宋若翡的唇瓣,而是吻上了宋若翡左侧的锁骨。
根据他所看过的艳情话本与春/宫图,只消稍稍用力些,他便能在其上印下一个吻痕。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你不愧是属狗的。”宋若翡的吐息已平静了,正打趣着虞念卿,虞念卿却是吸/吮了起来。
有些麻,有些痒,是他所不曾体验过的感受。
少时,虞念卿抬起首来,肃然道:“我已亲了两下了,还差一下。”
宋若翡正暗忖着虞念卿第三下会亲哪里,泪痣已被虞念卿的唇瓣覆上了。
虞念卿珍惜地亲吻着宋若翡的泪痣,脑中闪现出了宋若翡被山贼虐待,泪痣被划破的血淋淋的惨状。
他猛地拥住了宋若翡,失而复得的喜悦方才缓缓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怎地了?”宋若翡轻抚着虞念卿的背脊,虞念卿消瘦了许多,大概是由于他的缘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