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无论是秋意泊、丘师傅还是赵管事面色都冷淡了下来,三人闻声齐齐侧脸向一旁看去,就见包间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身穿粉色纱裙的娇俏少女正扒在门边张望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欣喜的光。
秋意泊微微向后靠去,倚在了桌旁,一手一拂,将那一套生字剑收了起来,放出了七八件金丹期法宝,头也不抬地道:“赵管事。”
丘师傅更是不客气,干脆很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少女,向秋意泊的方向走了一步,直接挡住了少女的视线。
赵管事也不必他招呼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徐姑娘,你怎么能说进来就进来!我这儿可是有贵客在……”
“赵叔,那些法宝好漂亮呀,是不是打算过两天卖的?是的话我去求我娘亲直接买下来吧!可真好看!”
“哎呦我的小祖宗,阁里头自有规矩在……”
说着,声音便被阖起的门给挡去了。
丘师傅见秋意泊还愿意拿出法宝来,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只谈法宝,不谈其他,两人又切磋了一会儿,赵管事才匆匆而回:“秋真人见谅,那是阁主的小女儿,这些日子阁主在教她阁中禁制,她还当是这间包间没人,想着练手,这才闯了进来。”
秋意泊拨弄了一下法宝:“无妨,亏的是我。”
“可不是嘛。”赵管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这回可真不是什么夸张了,而是实打实的头上出了一头的汗。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
这往轻里说,不过是阁主的闺女误入了自家铺子一间包间。往重里说,那就是蓄意窥伺!要知道来阁中买卖货物的修士可不是人人都和秋意泊一般正大光明的来,有的是不愿意叫人知道货主的,也有的是手头上的货来历不太干净的,里头还不知道藏了多少曲折。
来辉宝阁,看中的就是他们辉宝阁有口皆碑的口风严密,若是真叫不相干的人撞见了,少不得要杀人灭口,再不济也要逼人发个天道誓言。
亏的是撞在了熟人身上,秋意泊脾气向来不错,相识至今,还未见过他对谁发过火,要是换了旁人,恐怕就要闹起来了。
“这事儿实在是对不住您。”赵管事又道:“您这一趟卖的东西,咱们辉宝阁就只收半成提成了吧,就当是赔礼道歉了,还望您不要介怀。”
秋意泊一笑而过,赵管事这才心中稳妥了许多,秋意泊陆续拿了二三十件法宝出来,这些法宝各有各的特色,叫人看的眼花缭乱,丘师傅更是喜不自胜,直呼大开眼界——想也是,若是普通,大可以放在百炼塔中寄售便是。
最终秋意泊一共寄售了一套生字剑,一套符笔,四把宝剑,另金丹至元婴法宝二十三件,因为东西过多,据说再有两天的拍卖会要紧急调换顺序,秋意泊只要了那几个大件的署名权,明明白白写了个秋字,至于其他法宝就叫辉宝阁称‘无名氏’。
毕竟一口气流出去的东西太多,反而不值钱了。
忽地,有人敲响了大门,赵管事看向了秋意泊,秋意泊颔首,赵管事方才叫进,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进来,先给秋意泊行了个礼,转而附在赵管事耳边说了什么,赵管事听罢,与秋意泊笑道:“秋真人,有一桩生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但说无妨。”秋意泊都穷疯了,自然是愿意听一听的。
赵管事笑道:“有一位真君来阁中求购一些奇特又威力大的法宝,要金丹期至元婴期,我一想,也就是您的法宝担得起这句话,那位真君向来出手大方,不如……?”
秋意泊想了想,随即点头,给人看看也不吃亏不是?
赵管事便起身道:“您随我来,对方也是一位真君,不好怠慢了,只得劳您走一趟了。”
“也好。”
秋意泊应了一声便跟着他出了包间,迎面有几个身穿黑袍,兜帽掩面的客人与他擦肩而过,只听见有人传音道:【拍卖会上见。】
是泊意秋。
秋意泊仿若未闻的向外走去,不料却突然见到了一个容貌俊美好似骄阳的青年缓步而来,他修为高深,一眼竟然看不到头,不知道又是哪位真君大能来此。
秋意泊略略退了半步以示尊敬,那青年自他面前走过,便有一股极其好闻的熏香飘了过来,以秋意泊的所识一时半会儿居然分不出来其中到底是什么材料,只觉得灼然又静谧,如同盛夏的星夜,微凉的风驱散了白日的烈阳,蝉鸣阵阵,星空璀然,别有一番入骨温柔。
倒是不错。
秋意泊在心中赞许一二,若不是对方是一位前辈大能,便是冲着这熏香,他也想与他想交一二。
赵管事道:“也是巧,就是这位真君。”
秋意泊心中一动,没想到他刚想到要结交,人就送上门了……想一想也是无妨,既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那便去做,大不了叫人斥两句呗。
他当即便向前一步,拱手笑道:“前辈还请留步。”
“……嗯?”那青年脚步一顿,闻声望来,居然面上还有些惊讶之色,声音却是带笑的,听着很是温和:“小友可是唤我?”
“正是。”秋意泊道:“我不知为何,见到前辈颇有如沐春风之感……区区礼物,不成敬意。”
秋意泊说完,便有些微赫,只觉得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感觉跟登徒子一样。但这也怪不了他,毕竟从小都是自然而然就认识的人多,这样路上看见谁觉得想要相交的还是第一次。然而话已出口,也不好改口,秋意泊便自纳戒中摸出了一坛好酒赠予对方。
送其他的对于交友来说有点次了,毕竟境界在这里,送法宝什么的反而落了下乘。
赵管事介绍道:“真君,方才于您提的便是这位秋真人。”
“哦?”那青年饶有兴致地道:“秋真人?秋意泊?原来是你。”
“方才看着有点像,却没认出来,还真是你。”
秋意泊颔首道:“晚辈正是秋意泊。”
他一点都不稀奇有人不认识他——这多正常啊!
他这身份地位,换到现世大概等于某流量,还在选秀上拿了第一,撑死了就是这个选秀考得是武力值。有人关注,那便认识他,若不关注,不认识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追星的。
换作修仙界,那也不是谁都愿意看什么天榜留影的,如同他自己,那就没看过。打都打完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还特意去翻?他是那么努力的人吗?他自天榜出来又是渡劫又是突破又是炼器又是补作业,吃饱了撑着还去看那玩意儿?要不是自己也是天榜选手之一,还是从头打到尾的,谁知道里头谁是谁?
还有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榜单,秋意泊就知道自己和林月清在上头,其他有什么人在当真就不知情了,这还因为林月清是他同窗兼师姐的缘故他才知道的。
想来他这样的,是有很多的。
所以有人不认识他,他觉得非常正常。
那青年看着奉送到面前的酒坛子,不知为何笑得极为开怀,他伸手便取了秋意泊手中的酒坛收入纳戒,道:“既是有缘,不如相约一番?把酒言欢,也是人生一大妙事。”
秋意泊没想到他这二脚猫搭讪功夫当真还就搭讪成了,果然自己看中的朋友大多是不拘一格的性格,他心中还有些欢喜。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秋意泊道:“那晚上百香居见?”
“何必如此麻烦?”那青年笑道:“总是我们两谈事儿,谈完了直接过去不就好了?”
“也好。”秋意泊笑道。
那青年一颔首,他与秋意泊并肩而行,漫漫地道:“也是巧,我还愁着呢,我欲买些法宝给家中晚辈,你的法宝想必是没错的。”
秋意泊则是好奇地道:“晚辈斗胆一问,前辈何不往百炼塔?”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赵管事,笑道:“坏了,这般光明正大的抢生意,管事的听了要把我赶出去了。”
赵管事也笑道:“岂敢岂敢,秋真人但说无妨。”
“谁说不是呢?”那青年微微一笑,道:“百炼塔的法宝虽好,我家中那几个颇为难缠,又要好又要奇巧,嫌弃百炼塔中太过千篇一律,我也是被闹得无法了。”
“原来如此。”秋意泊听着,心中道倒是个宠爱晚辈的人。“不知前辈想买些哪个境界的法宝?”
“金丹到元婴吧。”青年目光落在了秋意泊身上,有几分看小辈的温和神色:“若我家晚辈有你这般进地,我也不愁了。”
“家父也常说此话。”秋意泊道。
“我与你爹还有几分交情。”青年笑道:“今日叫他们儿子帮个小忙,应真君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秋意泊开始尴尬了:“您还认识我爹?”
“怎么不认识?”青年道:“应真君之名,谁人不识?”
秋意泊左右一想,他是来打算交朋友,又不是打算处对象,亲爹认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更好吗?他笑道:“既然如此,算起来晚辈还得称您一声师叔……嗯……晚辈有一问,不知师叔愿不愿意告知于我。”
青年笑意盈然于眉:“知无不言。”
秋意泊不好意思地说:“方才您经过的时候,我就觉得您这熏香怪好闻的,这才莽撞来赠酒,想要结识一番,日后也好问问香料配方……”
秋意泊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早知如此,还不如正儿八经上来就问对方的香料呢。青年听罢,不由轻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一见我就来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