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真人戏虐地看了一眼秋意泊:“你们秋师叔正缺灵石呢,在这儿与人争抢,还不如将灵石给你们秋师叔,他必然是肯教你们的。”
秋意泊轻笑出声:“太行师兄,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太行真人摇头道:“跑到四十八楼扫荡的人可不是我。”
门中并不禁止贡献值交易,只要不是拿着贡献值兑了东西大批量倒卖,宗门就不会管,秋意泊那一日花出去的贡献值多得饶是他都觉得心惊肉跳。
秋意泊看向一群如饥似渴的弟子,无奈地道:“改日闲暇我在塔中开堂课。”
一群弟子瞬间欢呼了起来,当即就没人提要拍他那件万古钟了,秋意泊深深怀疑他们就是为了让他承诺开课才提的这事儿,转而又不禁笑着摇头。
他们这头给秋意泊下套,下头的万古钟却已经到了一个夸张的价格:“十六号客人,四十八万极品灵石!”
“九号,五十万极品灵石!”
“三号,五十五万极品灵石!”
血雾宗弟子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贵?他们都疯了吗?”
“一个金丹期的法宝,至于抢成这样吗?”
风余真人好歹也是市井里打过滚的,闻言便道:“你们听见叫价的都是什么人吗?”
“九号,三号,十六号?”
“正是。”风余真人解释道:“辉宝阁的规矩,这号越靠前,背后的人就越不简单,你们见方才那位真君,便是六号。”
弟子问道:“那岂不是说前面几个号都是真君?”
风余真人摇头道:“那倒也不是,这么小一个拍卖会,还够不上真君们特意前来,恐怕就是真的来玩的,若是看中什么,买下便是了,前头那几号,应该都是世家。”
“这法宝看似普通,但确实是个保命的利器。”风余真人摇头晃脑地道:“你们这是不识货啊,灵石虽好,哪有小命重要,金丹境界怎么了……就是因为金丹,才会那么贵重!”
“这是为何?”
泊意秋笑道:“金丹期修士还未结出元婴,若叫人一击杀了,连重塑肉身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世家当中,谁家没个放在心坎上的晚辈?这些灵石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却能买下自家晚辈的命来,怎么不划算?”
“正是如此。”风余真人甚至赞同,他虽不想夸秋意泊,却也不得不认,秋意泊确实是很有几分本事:“素来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饭,这万古钟却是叫人拿着金丹的碗吃元婴的饭,炼器的行规,付三取一,但想要做出这种法宝来,便是百中取一也极为艰辛,其中还不知道要损耗多少,贵一些也是应当的。”
风余真人说到此处,又不禁举了个例子:“若是你老娘病重,你手上有丹药,却至少也要跨入道门才能吃,你只得眼睁睁看着你老娘病死,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凡人可用的神药,包治百病,你手中又有灵石,便问你买还是不买。”
几位血雾宗弟子不禁点头:“那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是要买的。”
“那不就结了。”风余真人甩了甩袖子,看向了泊意秋,却听泊意秋传音道:【真人见谅,他们脑子不太好使。】
赤血录那道统修了又没有足够的血食,就容易产生很多负面影响,比如性格狂躁、暴虐、疯癫,还包括脑子愚笨,木楞之流,有些甚至是不可逆转的,泊意秋哪怕有能耐喂饱他们,但有些事情救不回来就是救不回来,他从血雾宗中挑随行,自然要选性格好,吃苦耐劳的,别带出门事情还没办好先给他惹出一堆事儿来——但这样的人在血雾宗往往是吃不太饱的。
邪修之所以是邪修,还是有点原因的,至少像他学的当中就没有一个道统是学不好自己脑子就得坏掉的——哦,无情道是这样,但他修得不是太上忘情嘛。
太上忘情学不好,那就是无事发生,大不了他无缝切回凌霄诀,只当自己没学过。
俗话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一届俗人,学不来什么断情绝爱是正常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学得好。泊意秋觉得无情道想要修得好,恐怕得先去找个先天感情缺失的,进度绝对一日千里,至于他嘛,就这么学着,能进步挺好,学不来那就换一个,大道三千,总有一条是他能走的,要是一条都不适合,说明他就止步于此了。
不过那也挺好,毕竟能活到现在每一天都是血赚不亏,与其每天都跟在凡界渡脱凡劫的时候弄的左右不得劲,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去过,到最后含笑九泉也有底气在墓志铭上写‘我痛快了一辈子!’。
泊意秋这般想着,心中陡然划过了一道灵光,已经到了元婴巅峰的境界竟然又往上攀登了一截,他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见周遭无人发现,便也按下不提。
怎么感觉一上元婴后这境界跟白给的一样?
算了,人不要想太多,吃饱了撑着自寻烦恼。
最终这万古钟翻了十倍,以一百万极品灵石的价格为二号客人所得。接下来又是几件天才地宝,泊意秋算着价格,感觉还是没有门内用贡献值来换来得划算,想想也就算了,还是专心等下半场那几样吧——唔,说起来血雾宗那贡献值跟摆设一样,等他回去要好好整顿一番,毕竟闹不好还要待上好几十年,整顿好了也是为自己谋福利。
秋意泊也是这么想的,东西虽好,但对比起溢价实在是让他心动不起来,刚刚看中的那几件东西也打算到时候看看价格,如果太贵就算了,反而是自己卖出去的那几件法宝让他还挺开心的。秋意泊还坐在这儿,纯粹就是想看看自己那一套生字剑可以卖出什么价来。
包间的门响了起来,秋意泊叫了声进,便有侍人托着一只被红丝绒缎子盖着的托盘进来,对秋意泊道:“可是秋意泊真人当面?”
“正是,有何贵干?”秋意泊问道。
侍人低眉敛目地道:“秋真人,有一位真君托鄙店将此物转赠给真人您,还请您验收。”
红丝绒缎子一揭开,便显露出其中那一把翠绿欲滴的碧玉萧来,秋意泊随手便拿了起来,这把碧玉萧他方才也看中了,只是有人在争抢导致价格虚高,想想便算了,后来一看居然是金虹真君,他还在心里吐槽一下果然是拿着无定奇霞当香料的土豪,这么贵的摆设也买——没想到这玉箫最后竟然落到了自己手上。
“可有话带来?”
“真君道改日闲暇,再来找您喝酒。”侍人恭敬地道。
“知道了,多谢你。”秋意泊道了声谢,侍人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包间,太行真人见状,不由调侃道:“看来秋师弟人缘颇好。”
秋意泊耸了耸肩:“还行,师兄羡慕吗?”
“羡慕又如何?”
“天生的,别羡慕了。”秋意泊微微挑眉,又扬了扬脸,很明显在说这张脸是天生的。
一行弟子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太行真人也笑了起来:“那确实是比不过。”
台上又亮出了一件天材地宝,那是一株兰草状的花,几条纤细的草叶呈现一种琉璃之感,其中长着一枝小花,呈现火红之色,因着怕药性散失,禁制并未打开,光这般看,便已经叫人心动神摇,疑心莫不是宝石水晶雕琢而出的。
正是方才百炼山弟子们讨论的离火仙兰。
徐管事介绍道:“离火仙兰,一千九百年生,品相完整——我辉宝阁有一说一,从不欺瞒客人,这离火仙兰正值花期,然离火仙兰药性最佳之时便是含苞欲放之际,故而其在药性上有些许不满,起价一百万极品灵石,请——!”
徐管事等待片刻,随即又道:“诸位道友可有看中的?若是没有,便撤下了!”
如此连问三遍,都无人出价。
如同秋意泊所料,这株离火仙兰放在场上,许久都不曾有人叫价,毕竟后头还有更好的九星狐尾叶,他好奇地问太行真人:“虽说我方才就觉得这离火仙兰会无人问津,但难道买它的人都是冲着炼丹去的吗?”
“自然。”太行真人解释道:“本命法宝可不是人人蕴养得起,可境界却都是人人想突破的。本命法宝就算是修到真君境界再蕴养也不迟,但那时离火仙兰亦或者九星狐尾叶就经不得用了。”
“也是。”秋意泊想了想,他侧脸看向了身后的弟子们,他们见无人拍倒是心动,但想着既然是要做本命法宝,自然是要尽善尽美,哪怕贵一些也值得——有话说得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只本命法宝,胚子打不好,那可真是一辈子的遗憾。
秋意泊想了想,出了个价,把离火仙兰给兜了。
徐管事立刻精神一振,高喊道:“十七号道友,一百万极品灵石,可还有其他道友心动?”
有坐得近的修士笑道:“别磨蹭了,有人收了怕是给你们些面子,流拍了到底不好看……快快下一件吧!”
徐管事一拱手:“好,既然如此,这离火仙兰便归十七号道友所有了!”
太行真人不禁问道:“师弟,你买这作甚?”
秋意泊摊了摊手:“左右无人买,这个价格也公道,我拿着存着也好。”
太行真人摇头,“随你吧。”
秋意泊侧脸与弟子们说:“我先收着,回头若是你们抢不下九星狐尾叶,再问我买也是一样的。”
弟子们点头如捣蒜:“多谢秋师叔!”
不多时,秋意泊手中玉简便震动了一下,秋意泊用神识探了探,便得知了讯息:因为他在辉宝阁寄拍了不少宝物,且售价高于这离火仙兰,于是资费会从总收入中扣除,不必秋意泊再另外付钱。
秋意泊一想确实也方便,很快就有侍人前来,借着送茶水的时候将一枚纳戒交给了秋意泊,秋意泊见就是方才台上那一株离火仙兰,货物对版,便颔首示意收下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见场上离他想要的东西还有些远,便借口出去透口气离开了包间,等出了包间,他才发现外面热闹极了,不少人都在走街串巷……可以这么形容吧?反正他看见很多包间的门都敞开着,还时不时听见有人交谈‘张道友!李道友!’这般互相招呼着。
秋意泊问侍人道:“可有什么地方安静些,叫我吹吹风。”
“有的,真人请随我来。”侍人微微俯身,随即便领着秋意泊往外走,秋意泊刚下了三楼,便看见有人见到他眼前一亮,上前拱手道:“秋真人!久仰大名!”
“秋真人!我有一件法宝想求真人看一看!”
“秋真人!您方才那一件万古钟实在是惊才绝艳!”
秋意泊不耐烦,只恍若未闻,众人见他一派冷淡,便也无人敢接着上前扰他,直至侍人将他带到了二楼一个无人天台,秋意泊才算是松了口气。
一出来,脑子里头那饶人清静的道统也变得微弱了起来,秋意泊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果然贪多嚼不烂,回头问问泊意秋这道统到底如何,别越修越吵就好了——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方镜湖境,里头就养了点鱼,灵气更是稀薄,该不会这道统主人就是被自己个儿的道统吵得不胜其烦才寻了那一方小秘境的吧?
越想越有可能。
正想着呢,忽地有人笑道:“哎?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秋意泊回首望去,便见金虹真君一人站在门边上,神态闲适安然,秋意泊挑眉道:“王师叔是来找我的?”
“没错。”金虹真君慢慢地走了进来,也学着秋意泊的样子靠在了凭栏上,日光落下,他眼中那一缕金芒便显得越发灼目,秋意泊不禁问道:“之前我就想问了,师叔您眼中的是什么?怪好看的。”
金虹真君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其有意思的话:“好看?你当真如此觉得?”
“不然呢?”秋意泊反问道。
“你若知道那是什么,便不会觉得好看了。”金虹真君言笑晏晏。
秋意泊则是道:“是法宝所致还是道统所致?亦或者什么奇珍异宝?这有什么好怕的?”
金虹真君想了想:“……也算是吧,只需在渡劫时将双目取下,汇聚劫雷,便成此宝。”
秋意泊:“……啊?”
金虹真君挑眉道:“还好看吗?”
秋意泊呆呆地看着他,金虹真君微微一笑,便打算换个话题,毕竟他来是真的有其他事情,正打算开口,却听秋意泊热切的道:“当然好看啊!成功率有多少?有其他作用吗?摘下来疼不疼啊?日常放在眼眶里会不会有什么其他不良反应?”
秋意泊觉得金虹真君可太牛逼了!为了好看(大概是)居然能想出这种法子,他也想要眼睛里浮光跃金!他·也·想·要!
金虹真君顿了顿,轻笑道:“不觉得可怕吗?”
见他问得这么详细,恐怕是真的想要了。
“这有什么?”秋意泊道:“我眼珠子放在我眼眶里,我渡劫不照样要挨雷劈?突破元婴的时候不也是将肉身重铸了吗?下回重铸应该是炼神还虚劫吧……不就是拿出来再放回去?有什么恐怖的?”
他看向秋意泊,眼中金光愈灿,宛若夕阳最后的一抹余光,煌煌不可直视:“真喜欢?那我送给你吧,也不过是一件小法宝罢了。”
说着,金虹真君便伸出一指直直刺向自己的左目,秋意泊猝不及防之下就要看对方去挖眼睛,霎时间就抓住了金虹真君的手腕:“王师叔,你在做什么?这玩意儿好歹是您的眼珠子,挖出来还能长吗!”
“大概是不能了吧。”金虹真君温和地道。
“那别,我下次渡劫我自己试试得了。”秋意泊连忙道。
金虹真君又问道:“这一法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成的,当真不要?”
“当真。”秋意泊眨了眨眼睛,指尖蹦跶出了一抹极光金焰,那一小点极光金焰飞入他的眼中,瞬间他的眼睛也染上了一抹金辉,他指着自己道:“你看,如果只是为了好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虹真君听着听着便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双肩都在颤抖,“你怎生这般有趣?”
“只要您夸我有趣不是想杀我玩玩的意思……”秋意泊慢吞吞地道:“那我确实是很有趣的。”
金虹真君笑罢,就着满眼骄阳漫漫地道:“不杀你,杀你做什么,一具尸体有什么意思?”
“师叔方才寻我是有什么事吗?”秋意泊将眼中的极光金焰取走了,放在眼睛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如他所说,单纯为了好看,干嘛抠自己的眼睛,刚刚是一时冲昏了头,要知道他老牛逼了,他完全可以手搓个几百幅美瞳,每天换着戴,实属不必抠自己的眼珠子去炼器。
“说到这个……”金虹真君一手微拂,便有一道禁制将二人遮掩了起来,简单的禁制,防他人窥伺的那种。他道:“我见着你那一套生字剑了,不知可否为我做上几套?”
“不成器的孩子太多了。”金虹真君垂下了眼睑:“若是有此法宝,我也可放心许多。”
秋意泊解释道:“那一套生字剑是机缘而成,若让我再做,恐怕难得……早知道师叔要,我就不放在辉宝阁了。”
就这点事,也值得放个禁制?
“原来如此……”金虹真君话说到一半,忽地有一道女声飘了过来:“娘,我想要那个嘛!你就替我拦下来呗!”
另一个较为严肃的女声道:“胡闹!阁中规矩岂是轻易就能破的?你若想要,竞拍便是了。”
娇娇的女声接着道:“娘,可是拍出来好贵的!要和那么多人抢,还要花高价才能买下来,想想便觉得可气!”
“那便不要买。”严肃的女声道:“本就不该你买的,你离元婴尚有一段距离,买它作甚?”
“我日后也好用啊!”
“届时娘为你寻更好的便是了。”
“我不嘛!娘,我就要这一套!”
……
娇娇的女声又痴缠着她母亲,秋意泊闻声望去,才发现其中一个是之前闯进他包间的那个女修,原来她母亲是一位真君,怪不得如此骄横——这年头修为越高的修士越难生孩子,看她年纪不大,想必她母亲也是十分艰难才有了她,自然娇宠。
她们两人恰好是从他们下方经过,又因为有金虹真君的禁制在,这才没有察觉到他们,叫他们听了个正着,他与金虹真君对视了一眼,金虹真君笑道:“看来慧眼识珠的也不是我一人。”
“不瞒师叔说。”秋意泊扬了扬下巴:“我师傅也夸我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金虹真君莞尔:“你便这么大大方方与我说了?”
“过度的谦虚乃是自傲。”秋意泊叹道:“故而我还是承认了吧。”
金虹真君又道:“那方才我的提议……”
秋意泊想了想道:“师叔,不瞒你说,我是随顽石师叔来的冬霖城,此后还要随师叔去修问天榜,恐怕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空来,实非是我推拒——您那柄灵飞剑还在我那儿呢,还没动一下子。”
“灵飞剑也在你那儿?”金虹真君目光微动:“看来我们果然是有缘的。”
“师叔,您再说有缘,我就要开始慌了。”秋意泊看着金虹真君,微微摇头道:“卿本佳人,奈何我修了无情道。”
金虹真君颔首道:“我想也是,你师祖……”
话音未落,忽地那两个女修便走进了他们所在的露台,那年长女修或许是被缠得没辙了,只好说:“行了行了,别缠着我了,我带你去找秋意泊总行了吧?拍卖会上那一套我们不要了,再让秋意泊为你量身定制一套,不比台上那一套好?让你当即就能用上如何?——你要是敢动拍卖会上的东西,不必你外祖来,我先打死你。”
“多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娇媚少女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摇晃着,摇得年长女修心都软了:“好了,放开,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你是我娘,我晃一晃怎么了?”少女眨了眨眼。
正当此时,年长女修乍然看向了秋意泊他们所在,喝道:“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