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静悄悄的,带着长长的夜色留下的凉意,又被暖融融的被窝给中和了去,泊意秋陡然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时间锁定了一旁安静沉眠的人,他盯着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悠长的气息,就像是将那些不好的梦境一并吐出去一样,泊意秋犹豫了一瞬,却又觉得自己犹豫得异常可笑,便贴了过去,伸手抱住了秋意泊。
秋意泊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反手揽住了他,将他往怀里塞了塞,一条大腿十分不客气的压在了他的腿上,将他当做人形抱枕一样整个团在怀里,泊意秋在瞬间就已经被紧紧地抱住了,还险些透不过气来。
真要命,睡相怎么能这么差?
泊意秋这么想着,却很自得其乐的与他四肢交缠,他看着秋意泊俊秀的眉眼,抬起头轻轻地在他眉心吻了吻。
他有一些不太真切的恍惚之感,怎么一眨眼秋意泊就快要叩问真君境界了。
区区三百年都不到罢了。
小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看看秋意泊,仿佛天下钟灵毓秀都集于他一身一样。
——这样的秋意泊,也是‘我’。
——我真厉害。
泊意秋从他怀中将手臂抽了出来,捧住了秋意泊的脸,在他的唇上慢慢地亲吻着,他突然觉得他梦中的一切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分开了能如何?在一起又能如何?就算在梦中的一切重现,那也会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忽然之间,泊意秋被翻身压了下去,温热的唇瓣捕获住他的,反客为主,肆意的与他纠缠着,他们两的鼻尖亲密的摩挲在一处,气息交融,秋意泊的眼中还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却又有着一抹淡淡的锐光,神识自相接的地方进入了泊意秋的识海,泊意秋瞪大了眼睛,试图想要推搡他,却被秋意泊捏住了下颚,他的腰被紧紧地圈着,泊意秋还想要挣扎,识海就已经被闯入了进去。
或许不能用闯这个字,他们本是一体,秋意泊的神识进入泊意秋的识海是一件理所当然毫无阻碍的事情,本就是在自己的身体游曳,怎么会有阻隔呢?
泊意秋的双目黯淡了下去,浮现出一种飘然的神情,长久紧绷的脑神经就像是被浸进了温水里,一寸一寸的被舒展开来,被温柔的梳理着。
秋意泊垂目看着他,松开了泊意秋下颚后转而探入了他的发间,轻轻地抚弄着,加深了这个吻。与此同时,他的元婴抓住了泊意秋的元婴,强行将它从层层莲花瓣里抓了出来,与它交换着他们的阅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泊意秋互通记忆了,如今再看,没有了那种恍若亲身经历的亲密,反而多了一些莫名的隔阂感,就像是他在台下看着台上泊意秋主演的电影一样的隔阂,是一种三次元与二次元之间不可打破的隔阂。
他清楚的看见了赤血录是如何影响泊意秋的,也看见了泊意秋的梦是如何的,更知道了泊意秋的心结在何处……但是他不能理解。
是的,不能理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泊意秋会为了这些事情而感到困扰,也不明白为什么泊意秋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他更像是还没有从脱凡劫中离开的自己,身陷囚笼,进退维谷。
他觉得望来城一事并不是一个不能释怀的错误。
如果他遇到和泊意秋相似的情况,他也有极大的可能性成为他,只是他没有遇到……只是没想到它的后续会变得这么沉重而已。
秋意泊不再看下去,只专心的为他梳理着经脉,让他放松下来。
秋意泊结束了这个吻,泊意秋的唇被他吻的有些红肿,秋意泊缓缓在他唇上碰了碰,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泊意秋沙哑地说:“……你干什么?”
“亲亲你罢了。”秋意泊轻笑道:“免得有些人如饥似渴大清早的袭击我。”
泊意秋揉了揉眼睛:“我亲你怎么了?”
“没怎么。”秋意泊眉目微动:“感谢您的光临,我是128号技师,欢迎下次再来。”
泊意秋忍不住笑出了声:“师傅,加个钟,再给我做一下头,头疼。”
“好的,先生。”秋意泊拍了拍泊意秋的屁股,泊意秋很自觉地翻了个身,秋意泊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惹得泊意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随即十指便没入了泊意秋的发间,按压在他的头部穴位上,微微的胀痛感从头皮上漫延开来,又十分舒适,泊意秋发出了一声呻-吟,表示秋师傅力度有些大了。
秋意泊便卸了些许力道,缓缓替他揉按着,过了许久,泊意秋闷声道:“你走吧。”
“做什么?”秋意泊道:“先生再给一次机会?”
“给不了,差评。”泊意秋顿了一顿,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秋意泊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道:“或许和你一样,但……既然对方能以一己之力害我们全家人的性命,为什么我不能?”
“我也可以,我一样可以。他如何夺走我的,我就如何夺走他的。”
秋意泊突然道:“我已经开始厌烦了,泊意秋。”
泊意秋没有
抬头看他:“我知道,你快走吧。”
秋意泊一手按住了他的后背,这里穿过肋骨就是心脏的位置:“我有想过一件事。”
“有话等会儿再说行吗?你快走吧!”
“你的劫,我来渡。”秋意泊说罢,手指缓缓陷了下去,“你回来吧。”
泊意秋很坚决地说:“不。”
“为什么?”
泊意秋一扭头,面目狰狞地说:“你有病吧?!我都要渡劫了,你跟我说你替我渡劫?渡什么劫?雷劫吗?怎么,你嫌弃你炼神还虚劫数太容易了是吧?!”
秋意泊:“……啊?”
他不由看向了窗外,果然已经是漫天的乌云,泊意秋快速地把他从他身上掀了下来:“你说得对,梦里的一切都是最坏的走向,我往最坏的方向走了那又怎么样?!你他妈不是还在吗?!你给我滚远点,再分个分神出来当备用机,真有那一天,我们玩死他!”
秋意泊已经在往外走了,边道:“不好,我就不分,我跟你讲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选成亲,那他妈叫基佬骗婚,天打雷劈!就不能闭关修炼然后干死对方吗?闹什么幺蛾子,格局要大!”
泊意秋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你说的对。”
他在怕什么呢?
他不该怕的。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若先一步颓败,那便是百死无生。
泊意秋看着窗外。
来吧。
***
秋意泊看着泊意秋的身影往小鹤山去了,谢天谢地泊意秋及时相通,还记得去给小鹤山充电,真很好。
洗剑峰的峰顶,温夷光拿着扫帚慢吞吞地扫着并没有什么树叶的地面,秋意泊气息一近,他便察觉到了,抬眼便看见秋意泊长发未束,衣裳半敞,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嗯?”
秋意泊拢了拢衣服,一边拿了个梳子出来束发,边道:“阿浓渡劫,吓得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了,衣服都来不及的穿……唔,还好我的劫数还稳稳当当没有落下来的意思。”
温夷光放下了扫帚,坐到了秋意泊身边:“炼神还虚劫数是什么感觉?”
“就是隐隐知道有一件事情要来了,但是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什么时候来也不清楚,一会儿很远,一会儿很近。”秋意泊在心里补了一句‘玩漂移呢’,他纳闷地说:“不过我爹的真君劫快要过了接近一千年才度过去,我三叔倒是容易,被我一折腾劫数就来了,大家好像都不太一样,急不得。”
温夷光点了点头,又听秋意泊接着道:“对了,师兄,你想好道号了吗?”
温夷光又摇了摇头:“师傅会赐。”
秋意泊系好了头发,就摆了个矮茶几出来——就是他的东风,它的这个高度非常适合席地而坐的时候摆出来放放茶水点心什么的:“那也总有得选吧?”
温夷光道:“无所谓。”
秋意泊捏了块糕送进了嘴里,就当是早饭了,温夷光也拈了一块,就着漫天的劫云当风景看,秋意泊一边吃一边说:“我也想过,但是要么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兆头不好,要么兆头很好但听起来很俗气。”
“比如?”
“发财。”秋意泊脱口而出:“飞升也行。”
温夷光:“……”
这兆头确实不错,但听起来确实也很俗气。
“那另一种呢?”温夷光又问道。
秋意泊想了想说:“像师祖那样的?什么凌绝、无情、冷漠、邪魅……”
温夷光:“……?”
秋意泊才发现自己嘴瓢了,笑道:“瞎说的,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不过这个问题真的严重,秋意泊是想搞得又吉利又高端,但旁观周围,有些人是直接用名字当道号的,比如舒师姐叩问真君后道号就叫做‘照影’,像他爹和三叔就用的‘怀真’、‘应真’,他名字直接当道号不太好听,意泊……意在淡泊——他又不是这种人,他就喜欢热闹,喜欢浓墨重彩。
像金虹真君和漱玉真君道号他就严重怀疑是按照外貌取的,他要是按照外貌取,总不能叫什么潘安真君吧?那可真的不太好听也可真不要脸。
虽然他没有见过潘安,但他自觉应该比潘安要帅,不过人嘛,要知道谦虚,顶个潘安真君名号可真太难听了。
之前想过的十连十黄、十连十彩?
哎,等等?
“温师兄,你觉得我道号取连彩或者连黄怎么样?”秋意泊自觉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温夷光沉默了一瞬:“敛财?莲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