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确实不耐烦,无关于渡劫期,而是确实如他所说,这秘境没意思极了——去别的秘境怎么说还能整点天材地宝,这里呢?在这儿玩什么赌命的赌局,以他的能力当真不如直接去外面杀人劫财,这不比这里来得快?
不就是将别人的东西来回倒吗?
这个秘境对于境界低的修士而言或许是个以弱胜强的难得的机缘,对他来说真的是浪费时间。再者,要是这秘境好玩那也就算了,漏洞一堆,他感觉他就不是来玩的,他是坐在这儿给人当免费的策划补bug来的。
谁想上班啊?啊?!
真的会有普通正常人心甘情愿的去上班吗?要不是为了钱,谁想上班?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个没工资的班。
怪声久久没有说话,秋意泊也不急,他看向张引仙:“你若输了,当即发下天道誓言,此后一身归我,生死不论,先给我当个百年烧火童子,若刻苦好学,百年后便与我学些炼器的手艺,可称我一声师傅,待出师后你炼器所得需上交五成,可否?”
血来宫有位真君没憋住:“……那不就是当弟子吗?”
不是,有一说一,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好事?!赢了能得长生真君富可敌国身家财产,输了能当长生真君弟子?他没听错吧?
现下不管众人抱有什么心思,对长生真君的能力却无甚二话,能攒到如此多的身家,也就是到了独步天下的那个等级,否则哪里能攒下如此许多?他若不厉害不是顶尖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般许多的身家必然是与许多大能,乃至门派有往来。
秋意泊目光淡淡:“如何?”
张引仙眼中微动,他叹了口气,起身恭敬地拱手致谢:“多谢真君厚爱,只是晚辈于炼器上一窍不通,烧火或许还做的,其他或许就要叫真君失望了。”
秋意泊颔首:“好。”
他身上快二十个直指大道的无上道统,更有五六十不是那么高端的道统,其中包含剑修、体修、音修、器修、丹修……几乎可以说整个修真界能列出来的类别他都有(邪魔歪道除外),难道还怕挑不出一个对方适合的吗?
要是真的不适合,那就不要了呗,老老实实给他打个一百年工然后滚蛋。
秋意泊又道:“还不说话,当真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怪声冷笑道:“休要胡言乱语!”
秋意泊:“那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人命呢?是折成灵石天材地宝了还是被你吞了?”
怪声:“……关于此事,是我赌天境失误,日后绝不会再发生。”
“行。”秋意泊点了点头,他把玩着骰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接着赌,我若胜他,他的命就归我了,你这庄家可无权处置,他若胜我,自然也是如此。我替你指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你也该谢我才是。”
怪声像是被人掐着喉咙一样,极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下不为例。”
它那下不为例恐怕是无人相信的了,此言一出便引来了一阵奚落的嘲笑之声,秋意泊啧了一声,道:“还算是爽快,那我就替你补完了吧,免得你下不为例个没完没了。”
怪声没有作声,秋意泊自顾自的说着:“第一,赌天境中凡对赌者以入局时所携带的筹码为准,其他一概不论,筹码包括:灵石、天材地宝、法宝、性命,其余不计。入局后其余人等不得以归还、赠送、借债以及其他任何方式赠予其筹码。”
“第二,入局者所有筹码将由赌天境进行统算,法宝、天材地宝价值以千年内市价的中数而定,其中无法识别真正价值的灵材、法宝将不计入筹码。性命以境界作为定价标准,凡炼精化气境界修士性命价值一万极品灵石,炼气化神境界修士性命价值一千万极品灵石,炼神还虚境界修士性命价值十亿极品灵石,炼虚合道境界修士……”
他说到此处突然笑了笑:“你有这么有钱吗?怕你付不起,算了,那都再降一等。凡炼精化气境界修士性命折合一百极品灵石,炼气化神境界修士一万,炼神还虚境界修士一百万,炼虚合道境界修士一亿,造化境……就不说了吧,你这小破地方恐怕也困不住造化,炼虚合道我都觉得你恐怕虚得很,性命将由赌天境自动折算成筹码,若筹码输尽,则性命收归赌天境。”
怪声依旧没有说话,也不知道秋意泊说的对不对。
“第三,凡入局者,筹码未尽则视作赌局依旧存在,筹码未尽之前不得放弃赌局。凡在筹码未尽之前放弃赌局者视作违反誓约,一切筹码归赌天境所有。”
“第四,买定离手,落子无悔。”
秋意泊顿了顿,接着道:“只要这四条,你这规矩不就齐全了吗?”
至于谁摇骰子,谁出老千这其实是不重要的事情,看的是各凭本事。有能耐的人自然能出千,有能耐的人也能让对方出不了千,若做不到也只能怪自己眼瞎耳聋,力所不及。
血来宫众人也听得目瞪口呆,长生真君在做什么?他在把众人视为逃出升天之路的规则限死,此后再上台便真的是不赌尽一人性命便下不来,况且他还将性命直接归为赌天境所有?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疯了吗?
“长生道友,你为何?!”有人喝道。
“长生真君,你疯了吗?!”
秋意泊看也不看台下,只是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骰子。
怪声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这法子确实可行,可你为何要告知与我?”
秋意泊低眉浅笑:“我这人,喜欢玩些有意思的,既然你不能叫我觉得有意思起来,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当然,你也可以不采纳,我大不了赢了这一局带着人走就是了。”秋意泊慢条斯理地说:“但是我猜……你还是想让我赌下去的,不是吗?”
“……”怪声停顿了一瞬,不禁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是个聪明人。”
可是又不太聪明,这位长生真君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假聪明人。他立下的规则,看似完善,实则处处有利于它,如他所言,它要修士的命那自然是大有好处,那些未算入筹码的丹药、道统亦是它所需。
或许他就是个疯子,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的疯子。
秋意泊随意一指:“那就等这一局结束后竖一块碑,将规矩定下。”
“一言为定。”
秋意泊颔首,似乎颇感欣慰:“总算不是‘下不为例’了。”
怪声:“……”
张引仙看着秋意泊的眼神也很奇怪,似乎是敬畏的,又似乎是贪婪的,秋意泊推出一把筹码,道:“我压小。”
张引仙也将那写着‘命’字的玉简压在了‘大’上,骰子在摇盅内叮咚乱滚,秋意泊也懒得再分辨其中到底翻了多少次,又转到了什么方向,只是静静地等着它开,不多时,摇盅终于停下了,骰子清脆的声响也在此刻戛然而止,秋意泊神色淡然:“开。”
摇盅揭开:“一一二,四点,小——!”
“东客胜,西客输!西客命归东客所有!”怪声怪叫道。
秋意泊看向了张引仙,张引仙眼中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他笑道:“还以为能胜真君一局。”
“下次也没机会。”秋意泊微微抬了抬下巴,张引仙立刻竖起一手,指天而誓:“今日我在此发誓,此身性命归长生真君所有,不以任何方式有意或无意透露赌天境中一切,我将视长生真君为主,此生将侍奉长生真君左右,不违主君令喻,不以任何方式悖逆主君,有违此誓,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世无超生之日。”
秋意泊颔首:“扔他出去。”
怪声:“……也罢,算是谢你。”
说罢,张引仙瞬间消失,立刻被传送出了赌天境。
秋意泊随手抓了一把灵晶石,晶石闪烁,光辉璀璨,秋意泊道:“我如今也算是贵客了吧?”
怪声回答:“是,您可以随意出入赌天境了。”
言语之间,一块石碑从天而降,上面几行小字金光闪烁,正是秋意泊方才立下的规矩。
秋意泊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且再玩一会儿。”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随手指着方才那个要请他喝酒的真君:“就你吧,上来。”
那真君是直爽,但不是蠢,他后退了一步:“长生道友,这不必了吧?我这土老帽子也没多少灵石,上去可是玩命的。”
不必秋意泊回答,怪声便拖着调子道:“贵客有请,还请客官入局!”
那真君转身便逃,可这赌天境哪是这么容易逃得出去的?下一刻他便已经出现在了秋意泊的对面,脸上闪烁过一瞬的惊恐,随即便是无尽的愤怒,他怒吼道:“你他娘的,你就是个畜生,亏老子还觉得你爽快,把你当兄弟要请你喝酒!你居然要老子的命?”
璀璨的晶石自秋意泊指间如流沙而落,他依旧是笑的,甚至称得上是温柔:“道友确实是直爽人,故而我才选的道友……道友方才不是说想要吗?它们……就在这里,道友若有能耐,只管来取。”
“道友直爽对我,我亦以直爽相报,难道不好?”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若道友有幸活着出去,请自便。”秋意泊笑道:“赌什么?”
那真君虎视眈眈地看着秋意泊,他喝道:“老子要你的命!”
“本就是要命的。”秋意泊忽地褪了笑意,冷淡地说:“快一些,我没时间和你们折腾。”
雁光真君一直沉着气不曾出声,如今也忍不住了:“长生道友,你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