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清和秋露黎对视了一眼,颇觉得凌霄道君挑人的眼光很准,这样的阴阳怪气换作她们早手底下见真章了,换作秋怀黎,硬是能杀人诛心……想必对方已经噎得不行了吧?
果然,对面那个渡劫真君喝道:“你竟然敢如此辱……”
“映波,住口!”浮幽真君不悦地斥了一声,他定定地看着秋怀黎:“这般说,还是我御神宗的不是?”
“晚辈不敢。”秋怀黎道:“只是规矩如此,我凌霄宗知御神宗各位道友初来道界,若换作其他宗门,晚辈便不敢作保了。”
言下之意,凌霄宗可以看在他们刚刚来凌云道界不懂规矩的份上不和他们计较这一次。
“……”浮幽真君沉默了一瞬,随即笑道:“那就多谢凌霄宗了。”
秋怀黎含笑道:“前辈不必客气。”
秋怀黎让别人不客气,他自己当然也不客气,他接着道:“若无他事,还请御神宗各位道友让行。”
浮幽真君颔首:“无事。”
“让行。”
“真君!”映波真君实在是忍不住了,道:“明明是他们撞了我们的飞舟!凭什么我们让行?!凌霄宗竖子!你也未免太过嚣张了!”
秋怀黎已然转身打算离开,听闻此言又驻足回首:“哦?看来御神宗道友对我凌霄宗很是不满?”
浮幽真君顿了顿,随即一挥手,映波真君忽地被一股巨力击飞了出去,口吐鲜血,显然已经重伤,浮幽真君道:“门下弟子不知礼数,还望凌霄宗勿要见怪。”
秋怀黎一笑:“自然。”
说罢,他转身离去,竟然是不再关注此处了。
他们御神宗,在凌霄宗眼中,就是如此情状了,与他们客气几分,便称呼一声道友,若他们出手挑衅,便是雷霆之击——凌霄宗凭的是什么?
自然是凭借他们是天下第一宗门,一门两位道君,一十余位真君,若论战力,当世无人可与其一战。
浮幽真君微微一笑,再度命令了下去:“让行!”
御神宗的弟子们沉默着将裂成两半的飞舟挪到了两侧,凌霄宗飞舟再度起航,自他们眼前划过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看见飞舟两侧出现半点划痕。
他们的飞舟,是道君亲自请齐云道界炼器宗师所炼就,坚硬无比,灵活非常,怕的就是他们行走在外吃了亏,他们也凭借着这几艘飞舟渡过了无数劫难,这才寻到了凌云道界这片风水宝地,想在此处开宗立派,没想到这飞舟也是在此处遭遇了重创。
映波真君自地上爬了起来:“真君,为何要让他们走!明明我们的实力……”
“闭嘴!”浮幽真君淡淡地说:“你想死,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你且自去,不必连累满门弟子。”
映波真君一顿,他被怒火冲坏了脑子,这才想起了凌霄宗还有两位道君,两位道君皆是剑修,论战力,当世无人能及,他们若在此处以大欺小,杀了凌霄宗那几个真君容易,可这样一来,凌霄宗的道君也就不会管他们只是大乘真君了。
截杀弟子,本就是生死血仇。
“那就这么算了吗?!”映波真君又道。
“自然不是。”浮幽真君道:“且到了天榜……若能在天榜相遇,再好不过。”
……
***
秋怀黎一回头,就看见林月清和秋露黎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温夷光虽未有所举动,却目光温和,远处秋意泊倚在舱门口,对着他笑了笑,至于满船在明在暗围观了这一切的凌霄宗弟子更是大笑了起来:“怀黎真君好厉害!”
“怀黎真君真是太强了!”
“我从未想过还能这么说话居然还不被打的……唔!”说这话的弟子被旁边的弟子给捂住了嘴。
还有弟子道:“怀黎师叔,您是怎么把对方噎得哑口无言的?!我也想学!”
“我也!”
秋怀黎笑了起来,他抬了抬手,周围便安静了下去,他温和地嘱咐道:“御神宗来者不善,大家要谨慎对待,到了问天山后,务必结伴出行。”
“我们知道了!”
“多谢师叔!”
“多谢真君!”
待真君在此,御神宗不敢放肆。”
“是!”
“是!弟子遵命!”
众人纷纷应是,秋怀黎眉目越发柔和,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一众弟子自行自便,弟子们便散去了。秋怀黎在八仙桌一侧落座,秋意泊走了过来,笑道:“哥你是真的厉害!我还害怕对方被你气的失去理智一话不说就要动手呢!”
“所以你才在旁边站着?”秋怀黎往旁边让了让,秋意泊就挨着他坐了下来,林月清将桌上冷掉的茶泼了去,又为他们两添了一杯新的。秋意泊笑道:“也不是?主要是站里头看不清,门口还是比较清楚的。”
“你还能听不到?”
“噫。”秋意泊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声音:“这种事情,不亲眼看看岂不是憾事一桩?别说我是道君,我就是个练气,我也要趴门边看个清楚。”
凑热闹这种事谁想错过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秋露黎突然问道:“对了,船头怎么多了个玄铁头?我记得宗门飞舟本来没有这个。”
“废话。”秋意泊跟一只孔雀一样炫耀了一下华丽的羽毛——华美的脸:“那自然是我装的啊!有一说一,当了道君这点就是不好,这个不能动手,那个不能动手……这辈子除非是再来一回血来道君,否则我恐怕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了。”
道君斗殴,结果就是道界损毁,这代价太沉重,一般道君也不会这么做。还真就如同秋意泊所言,要么再出一个跨界之战,要么和凌霄宗有血海深仇的宗门出了个道君,非要报这个仇,否则包括秋意泊在内的一众道君就是没什么出手的机会了。
林月清挑了挑眉:“你再炫耀试试?”
秋意泊举双手投降,然后立刻捧起了茶杯喝茶,示意自己闭嘴,众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天榜的事情,就此散去。
唯有秋意泊和秋怀黎还在船头坐着。
秋怀黎突然问道:“长生,我有一问。”
“你问啊,哥。”秋意泊剥着花生米,他们两留在这里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和凶溟宗的接头的地方了,为防御神宗这样的事情再现,其他人去安排弟子,他们两负责纵观全局。
秋怀黎问道:“你会不会觉得……”
他停顿了下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秋意泊笑眯眯地看着他:“觉得怎么?”
秋怀黎深吸了一口气:“你会不会觉得……你一介道君,却沦于我之下,不服?比如今日,我敢这般挑衅御神宗,全赖有你之故。”
秋意泊笑而不语,他伸出一手,秋怀黎看着,犹豫一瞬,握了上去。
“你握着的是什么?”秋意泊问道。
“是你。”秋怀黎道:“……是你,秋长生。”
太阳高悬挂在天空中央,照耀着整片大地,温暖而明亮,让一切都变得炙热。灼灼阳光下,秋意泊笑道:“不,你握着的……”
“是你的剑。”
他握着秋怀黎的手,指向了远方,“你心之所向,便是我凌霄宗剑之所指。”
秋怀黎愣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就此被打破,紊乱的思绪在这一刹那重归本初。忽地,他见到秋意泊对着他眨了眨眼:“哎,这话不能传出去啊!万一给掌门道君知道了,还当我们要造反呢!”
秋怀黎深深地看着他,忽地轻笑了起来:“……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