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秋长生居然已经成就了阳神道君?!
很奇怪的是,这个消息只在真君之间流传,其余弟子一概不知,更无人如同之前一样将秋意泊包围住,左一个贤侄右一个道友的问他修炼的秘诀,凌霄宗驻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静,无人前来打扰。
秋露黎和林月清听着秋怀黎说的问天殿主殿中的事情,摇头叹息,似乎是很遗憾这个热闹她们没能凑上,林月清有些奇怪地说:“我还以为长生成就道君一事传知后,我们这儿会宾客如云呢。”
秋意泊正在把玩着一只竹蜻蜓,闻言他摇头笑道:“那群老狐狸,来我们这儿做什么?与我攀交情?他们也敢?与你们攀交情,那就未免有些趋炎附势之嫌了。”
“此前没有来的,如今也不会来。”秋怀黎微笑着说:“好了,都散了吧,明日还要大比,大光明寺乃是强敌,不可轻忽。”
秋意泊仿佛想起了什么:“哎?对了,如明和尚回去了?不是……他有来我们凌霄宗吗?”
秋怀黎侧脸思索:“大光明寺如明大师?”
秋意泊颔首,秋怀黎道:“此前宗门倒是收到过大光明寺的帖子,言道如明大师或许会来宗门,我还特意将望忧山整理了出来,只不过后来如明大师迟迟未至,我也送了信去问,大光明寺只说缘分未到,叫我们不必在意。”
“哦。”秋意泊应了一声,那看来是如明还在路上走着呢,这都走了几十年了吧……?
也是,如果如明真的死脑筋到了全靠徒步行走,连船都不愿意坐的话,很有可能是从南域到西域,再到北域,从北域走陆路来东域——这和环游世界有啥区别?几十年走不完特别正常。
这么一想,秋意泊也放下心来,他打了个呵欠,问秋怀黎:“哥,我呢?”
秋怀黎瞥了他一眼:“长生你随意……对了,把夷光叫来。”
秋意泊耸了耸肩,爱莫能助地看了看秋露黎和林月清,潇潇洒洒地转头就走——他修为已经到了道君,不太适合再参与门中事务,凌霄宗对敌模拟已经做得很成熟了,他再上去指点万一把人指点得要突破了怎么办?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秋露黎和林月清还有温夷光练练手。
反正宗门就是这么个套路,除非都跟秋意泊一样不按套路短时间内叩问道君境界,不然门中事务多多少少还是要管一管的,没那么容易跑路——哪怕温夷光修的是无情道还在渡劫期也一样,他不善内务,小事可以不管,但是遇上这种指点弟子的事儿他也是跑不了的。
怎么摆脱这个困境呢?有两种办法,第一,收个好徒弟,趁早教到真君境界。第二,赶紧突破炼虚合道,成为宗门吉祥物,只要摆在那儿宗门就整一个太平无事。
秋意泊是走的第二条路子,其他人看情况是得现在第一条路上挣扎一段时间了。
***
金虹真君抱臂立在窗前,看着漫天的云彩,那些云彩将月色都掩去了,躲在云层的后方,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风吹得窗户吱呀作响,如绸如缎的长发也跟着一道,被吹得起起落落。
月黑风高杀人夜。
金虹真君唇边陡然绽放出一点笑意,“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一抹冰凉之意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颈项上,金虹真君不动如初,沙哑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桀桀桀……真君好定力!”
金虹真君听着那古怪的笑声忍不住皱眉,来者不善,且境界高深,若非对方特意泄露了气息,他恐怕还察觉不到来人的存在,他道:“前辈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那人笑着说:“自然是来讨债来了!”
金虹真君闻言眉目微动,眼中金芒一闪,于夜色中便有了些难以言喻的危险之感:“冤有头,债有主,前辈可不要寻错了人才好。”
那人轻浮地在他脸上拍了拍:“金虹真君,我怎么会认错人呢?我劝真君还是收了神通为好……”
金虹真君微微一笑,反而扬起了颈项,他颈项修长,在微弱地灯下闪烁着如玉一般的色泽:“前辈又想如何讨回这笔债呢?”
那人沉默了一瞬,忽地将剑收了去,怪笑了两声,凑到了金虹真君耳侧,低声道:“那自然是……”
“金虹师叔,你输了,我要一千无定奇霞。”秋意泊翘起了二郎腿,却邪剑也被他扔在了矮几上,金虹真君侧身入座,转而淡淡地说:“我们赌的不是三千年后吗?”
秋意泊好整以暇地说:“我讨的可不是那一笔,不过今日我在此处,那么三千年后必如我所说,所以师叔还是给了我吧!”
他见金虹真君定定地看着他,陡然大笑了起来:“师叔啊师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金虹真君曾言道让秋意泊独行悟道,若能勘破,再来寻他喝酒,若堪不破,便不必再来寻他,他只当秋意泊还活着。
秋意泊今日前来,金虹真君居然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看不透秋意泊到底是哪种,但今日秋意泊来,他确实是开心的。
人生知己不过二三,哪怕秋意泊未曾勘破,他依旧对秋意泊的到来而感到欣悦。
秋意泊将方才把玩的竹蜻蜓取了出来,随手一转,竹蜻蜓便飞上了天空,在屋中盘旋着,秋意泊道:“师叔,我叩问阳神了。”
金虹真君闻言抬眼望来:“当真?”
“还是假的不成?”秋意泊看着那竹蜻蜓:“不过师叔说的,我依旧堪不破……你说我年轻,不知仙凡有别,那日我想了许久,后来我也想了许久,可我依旧堪不破。我如今成道君了,我依然觉得我与凡人的差别不大,我与人间那些天之骄子相比,我不过是多了一个灵根。”
“不过是这个灵根让我得以修行,才叫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修真修真,到底还是一个在于一个‘修’字,再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也是人,不是仙,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厉害一些的人罢了。”秋意泊想了想,接着道:“大道三千,我所悟的是我的道,不是你的道,我不能说你错了,可你也不能说我错了。”
“求同存异,不外如是。”
金虹真君静静地听着,许久才颔首:“是我着相了。”
秋意泊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所以师叔下次能不能就不要摆出一副‘你快死了’的样子?师叔我跟你讲,我那一段日子被你唬得惶恐不安,做梦也在想你的意思,到底是不是我错了,这笔债我是要讨的。”
金虹真君淡淡地说:“给你便是。”
“……?”秋意泊总觉得金虹真君不太对头的样子:“哦对,还有,你在幻境里杀了我十几次,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现在我都留下心理阴影了,师叔啊,你又欠我一笔。”
“什么幻境?”金虹真君道:“这能算在我身上?”
“这我不管。”秋意泊就是耍无赖:“要不是你在枫山上放狠话,我怎么会搞个秘境把自己丢进去呢?我跟你讲,你在幻境里不光杀我,还杀我全家,我突破道君后没有直接来取你性命,你这不得谢我?”
“……”金虹真君沉默了一瞬:“都随你。”
秋意泊打量了金虹真君好一会儿,道:“哎不是……别人知道我成就道君都是惊讶得不得了,我还看见有人当场道心不稳呢,师叔你怎么都不夸我?不咸不淡的,师叔,你不会是在嫉妒我天资纵横,天赋异禀,风华绝代吧?”
金虹真君这才笑了起来:“夸你什么?六百岁的道君?你今日听得还不够多的吗?……都是道君了,长生,你这般厚颜无耻会给宗门抹黑的。”
他提前一步下山,后来感知到后头一群真君都没有离开,想必长生便是那时告知众人的。
秋意泊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说:“那不一样,还是想听听师叔夸我。”
金虹真君微微挑眉,拱手道:“晚辈见过道君……是这般吗?”
秋意泊看着他敷衍至极的神态和语气,不禁道:“你好敷衍。”
金虹真君嗤笑了一声:“还要如何?”
“……”秋意泊想了想:“要不你陪我去套浮幽真君麻袋怎么样?你跟我去,我就不计较你这么敷衍了。”
金虹真君霎时想到了当年在冬霖城,他在二楼看见秋意泊去套了一个筑基期的麻袋,大名鼎鼎的夷光真君在巷子口望风,还被秋意泊逼着也踢了两脚。他失笑道:“……倒也不必?”
秋意泊:“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
是夜,御神宗浮幽真君惨遭不明人士攻击,轻伤。
***翌日,便是天榜了,大光明寺带队的是禅灯大师,似乎是远游归来不久,与秋意泊他们并不相识,但也并不妨碍两宗交好,客客气气的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