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听了,顿时面皮发红,他本想立刻踩蹬提缰出战,但想了片刻,觉得似有露怯之态,竟硬生生忍了下来,赤兔马忽而腾起前蹄嘶鸣,鸣声令周遭的马匹都一阵骚动,等赤兔又站稳,吕布斜持长槊,用槊尖指向牛辅,缓缓道:“今日我必杀汝,剜眼割舌,把首级插在这大矟尖上示众,”语气平缓无常,听来却令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说完,赤兔马奔飞如电,瞬间进转至牛辅面前,牛辅早有抵抗,将槊杆横置当下吕布突如其来的一刺,两人一触即分,旁观的骑士们只觉得一点火花插过,但随即又消失了,两人已分开至数十步外,但那点火花的残影分明还留在瞳孔里。
第一击只是开始,两人很快驱使马匹,并驾齐驱在一起,边飞驰边挥舞武器,那点火花很快又频繁地出现在抨击声之中,让人眼花缭乱,以至于觉得眼睛被灼伤了。而更令观众们惊异的,则是巨大的长槊在两人之中迅速舞动,让人也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拿的不是长矟,而是两条长鞭。
两骑撞击了十来回合,终于又分开来,牛辅奔在城门,吕布奔在土山,两人沿着这个距离慢慢盘旋,观战众人这才又看清两人神态,此时吕布一手振缰,一手握槊,面目如铁波澜不惊,而牛辅稍稍气喘,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这一连串的碰撞让他有些乏力。
但即使如此,两骑相互盘旋着,仍然似有共识般缩小盘旋距离,两人越靠越近,马速也越来越慢,正当两人相隔十余步的时候,牛辅忽然振缰,周口持槊迎上吕布,吕布以为他要再次刺击,便持槊杆去挡,孰料牛辅竟然朝他扔出长槊,槊尖破空而来,吕布急忙侧身闪躲,竟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只是他再正身事,眼前却发现又有一柄刀刃闪着寒芒。
吕布此时已经没有闪躲的空间,但他遇此绝望情景,在转瞬之间,竟选择也扔掉长矟,反伸出双手,在半空中紧握住斫刀的刀芒,他的手上带着衬有铁环的手套,但此时抓住刀锋,也不禁感到一阵刺痛,指节之间显然已经出血了,但也令这致命一刀受挫,不能再进分毫。
牛辅见状想抽刀,可他这时才发现,吕布的双手如同铁熔的一般,自己竟是刺不得也拔不出,只见吕布又用流血的右手扣住刀背,骤一用力,牛辅的斫刀便被吕布夺了过去。
扔出长槊后,牛辅的武器只有斫刀,可如今斫刀竟为吕布所夺,牛辅便无兵器可用了。他当机立断,立马扔下斫刀,策马回身往军阵中去,吕布好容易占得上风,哪里愿意放他逃,大喝道:“胜负未分,你是已认负了吗?”口中说着,也紧驱赤兔,往凉人军中驰去。
往前策马约五十余步。牛辅忽然停住了,吕布见状,下意识地也令赤兔缓步,但还未来得及多想,自己已经走入凉人前列的箭程。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看见对面的士卒缝隙里有点点寒星。
有箭士!吕布心中一惊,但又很快放下心来,因为对于此战,何止是凉人花有心思,他也同样如此,此次出战,为防止凉人偷袭,吕布在戎装之内还穿有一层铁甲,他征战多年,从未见人能射出穿两层厚甲的箭矢,于是有恃无恐,站在箭程里,依旧对凉军讥讽道:“凉狗,技止于此了吗?”
徐荣冷笑道:“对付豚犬儿,还需要更多计吗?”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从阵中飞射而出,正中吕布腹部。
吕布笑了两声,正要嘲讽说我身穿两甲,话不出口,小腹有一股热流涌出来,用受伤的双手下意识一抹,满是湿濡的感觉,往下一望,才发现鲜血正从箭矢处汩汩而出,他感到不可思议,下意思叹道:“竟有穿两层厚甲之箭?”
趁着意识还清醒,他立马调拨马头,往城门撤去,更多的箭矢射了出来,叮叮咚咚地撞在吕布甲上,都没有像第一支箭那样直插进去。
不少人做势要追,孰料闸门开启,高顺率领陷阵营从中突然杀出。他们原本是设计吕布获胜后乘胜突袭,此时只能将吕布接引回去,并阻挡那些试图拦杀吕布的追兵。陷阵营的武勇确实惊人,很快将追赶的凉人都打退了,顺利回到城内,但转首来看,吕布已一头栽倒在地。
城外的徐荣则重整军势,命部众当日再次攻城。
回过头来,徐荣对胡车儿笑道:“离石你射陈庭坚不成,今日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胡车儿抱着五石弓,双手犹自在为刚才一箭发抖,但他脸上满是满足之色,他对徐荣回道:“都是弓矢之神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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