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在马城之前列阵,此时已是八月二十六。还未能有所进展,族弟公孙范忽传噩耗,说袁绍率大军攻入常山,高邑、平棘、房子三县不战而降,元氏空虚,公孙范不敢守,不得已放弃元氏,向西退入真定。眼见冀州大军攻入井陉,而后进入太行山,恐不日便将潜入幽州。收到这个消息,公孙瓒左右无不色变。轲比能出军代县,袁绍也趁势翻越太行山,所为者为何?必然是合兵一处,同战汉军。虽不知轲比能兵数多少,但哪怕袁绍麾下只有半数前来,恐怕也有七万之众。而鲜卑历次劫掠,出兵从未少于三万。两军若是汇合,公孙瓒必将处于下风。
公孙瓒拿着信件,恨声道:“好哇,怪不得北虏胆敢入寇,原来有袁本初作为内应,看来这一次,他们是想不死不休了!”
幽州别驾从事彭宽劝谏说:“不管怎么说,他们有心算无心,已然功成了,君侯,我等是否先避其锋芒,撤回居庸。待其撤军之后,再各个击破收复失地,也不失为上策!”
公孙瓒闻言,对其大骂道:“昏招!我军要是撤了,鲜卑猪哪里会走?我一示弱,便连乌桓狗们,怕也看不起我了!”
彭宽闻言不敢抬头,立马退了回去。众人只见公孙瓒抬首望天,面色神情变幻不定,足可见他此时正在做极关键的抉择。末了,他放下头,对南方大骂道:“小婢生的,我刚当上幽州牧,就想杀我的威风!我若是怕了你,就不姓公孙!”
说罢,他立刻对全军下令,令部众抛弃所有辎重。所有步卒殿后,由严纲率领,以防备鲜卑人偷袭其后。而所有骑军只带换骑的马匹和七日的干粮,由他亲自指挥,一刻不停地向代县狂奔。
马城与代县相隔不到两百里,但中间极多山坳,哪怕公孙瓒带有向导,也不得不多绕行了一百里左右,才堪堪抵达桑干。
桑干本留有轲比能的守军,但他用人有失。桑干守军不是其他,乃是刚从拓跋鲜卑改投轲比能的没鹿回部鲜卑。他们人不满万,此时见三万骑军狂奔而来,心中震撼。也没有给轲比能卖死命的意思,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个时辰,就往平城处逃走了,就连报信的使者,都是在次日才派出来的。
等使者抵达轲比能处,公孙瓒的大军距离代县已不足三十里了!此时尚是中午,鲜卑人正在营中用饭,他们围在城池周遭,喝着酪浆吃着烧饼,一边等待南边袁绍援军的到来,心中放松惬意,哪里想得到: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要与公孙瓒搏命了!
轲比能收到军情,连发怒的时间都没有了。他急忙出营,指挥各部在城下变阵迎敌,但哪里来得及!鲜卑人还有半数在城南集结,而在最北面列阵的部众,就已然目睹公孙瓒旗帜上的白鹿了。
公孙瓒连着三日急行军,就是为了在袁绍大军抵达之前,先击退轲比能。此时见到轲比能不及变阵,更是意外之喜,哪里会放过这般良机?一声令下,主帅亲自冲锋,与麾下田楷、单经、邹丹、张升、鲁骥、鲜于辅等人直切城下。
鲜卑轻骑三发箭雨,却不能阻挡其分毫。而鲜卑甲骑处在城南,还未来得及加入战场,整个战场就已为公孙瓒凿穿,无数的鲜卑溃兵被其挤压向南方,使这些鲜卑甲骑毫无用武之地。这种情形下,城内的乌桓见战局倒向汉军,也立刻出城夹击,里应外合之下,战局彻底倒向公孙瓒。
公孙瓒趁势驱逐鲜卑,一口气向南追出二十里。这些生长在马背上的鲜卑人,此时多死在马蹄之下。直到把这些鲜卑人赶入荒芜的山林,公孙瓒才肯稍停脚步,但这并不代表停战,全军休整了一日,公孙瓒又带军往南,在平舒补给物资后,他带军埋伏在飞狐道上。
这次只等了两日,他们便等到袁军的前锋。
可惜其前锋的主将乃是张郃,一入伏,张郃就察觉出几分不对,他立刻派出两支斥候,在道路左右搜查,使得公孙瓒不得不抢先出击。时机错了,山道的地形也不适合决战,张郃虽丢下数百具尸体,还是撤了回去。
公孙瓒对此颇为遗憾,但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
在接连的战事中,他发现有一名河北骑士与众不同。往常作战时,自己冲锋在前,周遭随从少有比自己更勇猛的,但这名骑士不仅骑术绝佳,而且能在马上一手持剑,一手持矟,左割右刺,没有能在他手下走上三个回合的,在自己麾下,也没有能与他比拟的。
故而他特地把这名骑士叫来,先问他名字,得知他是常山人士,姓赵名云字子龙,是公孙范举荐到军中的。公孙瓒看他样貌飘逸俊朗,不由得极为欢喜,握住他的手腕笑道:“我白马义从闻名九州,也没有你这般的好男子,从今日始,你便随我左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