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庸才,虽有薄名,要领不足以膏齐斧,操节不足以润笔刀,譬犹犬狈,不识主类。而便陆梁放肆,顾舐奸佞,谓为荣华足以弃君恩,富贵足以忘孝悌。遂为董卓所用,效力河北。其时仆为董卓所忿,屈值渤海,尤怀三生报国之志,联南北之虎卉,信伏波之旧将,然往来交通,常为韩馥断绝。后其为余所挟,违愿酸枣,鹯视王师,逆竭粟子,以致数月之功,化为经年,七国之军,终于瓦解,有识之士衔恨。”
“其后治国残虐,州郡大小**四十一,智士失望,勇将无途。故州府僚佐二百余人,各郡贤望名儒无算,悉推余为民主,复十郡之泰安。顾兹尪暗,战战靡厝。余虽德薄智浅,仍以元恶务尽,黎庶无辜,故勉从群议,南入魏邺。未及罪馥,难逃于兖,惶惶终日,述而自裁。若夫杀刃其手,慰安其仇,余之所愿也。将军以其罪余,余可冀矣。”
“夫圣朝宽仁覆载,允信允文,大用高贤,以示四方。其为望者,莫过刘虞。虞督幽州,百姓安堵,四民反业,三胡归顺,北境晏然。时人以上明下靖,戎夏已清,万里肃齐,六师无事。然蓟侯忽举数万之众,连赵浮、程奂之徒,挥戈巨鹿,锋押千秋。时燕赵之卒威行魏赵,有项籍彭城之声,李牧雁门之望,州郡胆寒,兵士涉足。然霆奋席卷,自元氏而北,全复州土者,系万里一心,上下孚期克怖,于是至矣。”
“近刘虞去职,幽燕蜂乱,害命猬集。刘虞者,宗亲也,而蓟侯逼之,乌桓者,服藩也,而蓟侯凌之,又暴敛民膏,岁岁兴师,百战百败,尤肯移兵。贼义残仁,莫斯为甚!乃神灵之逋罪,下民所同雠。辜仇之人,谓之凶贼。”
“将军衔奉国恩,为民除害,西凉大憝,已然枭夷。然则天下之恶非唯董氏,幽燕生民亦处焦额。至于上下所期,无非顺道助信,任人唯义。若将军去生民所特禽疾,复众望之所归。则余何能北顾?唯修明德,学古从化,膺受多福,保乂子孙,岂有难哉?国家相济,凤凰和鸣,盖天下之所愿,将军旦能行之,余夜赴晋阳,所言所语,天日昭然!”
待荀攸读完,他不禁感叹道:“如此文章,一看便是陈琳所写。当年何进为大将军时,其文章便多出自他手。”
刘备闻言也叹道:“河北多好臣啊。若我早与他相识,必给他十倍礼遇,为我所用!”不过刘备随即知晓自己失言,转而又问说:“公达对他这最后的话怎么看?”
荀攸扬了扬手中白绢,摇首说:“袁本初最后说让明公罢免公孙瓒,复起刘虞,他便撤回冀州,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当下这个形势,鲜卑、乌桓都与他为援,刘虞也与他有旧,明公一旦下令,不过是把幽燕让与他罢了。”
刘备深以为然,但他却也没有多少斗志,只是斜躺在席上,又问说道:“那你们觉得此次出征,我们有几成胜算?”
徐庶在一旁说:“事出突然,已输庙算,又远行千里,不占地利,加之蓟侯不得人心,即使我军善战,想要大胜,也绝无可能。”法正、荀攸也都赞同此观点。
刘备又将帛书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说:“若是我当日听庭坚的,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事了。”
他沉思片刻后,仍旧召来孙乾,数日内连写书信二十余封,分别传于鲜卑、乌桓、袁绍及幽州各郡郡守名士。信中申明说,霸府此行只为两事,一是奉诏止兵,遏绝内战,若是各方仍一意孤行,霸府定以大军击之。二是严查幽州州郡中不法不公之事,各方都可与他传信检举,一旦查实,霸府必将严惩不怠。
六月二十五,八万汉军入居庸,与段煨汇合,向南入驻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