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踌躇良久,缓缓说:“如明公先取南皮,胜算九成;纵火焚之,胜算八成,跑马厮杀,胜算七成。”关羽则说:“曹操善用兵,兄长千万不可小觑,此次以众凌寡,亦当尽全力,我愿为兄长前驱。”
刘备闻言,下定决心说:“纵火焚烧,过伤阴德,难免受人诟病,还是罢了,七成胜算也足够。”他拍着关羽的肩膀道:“那先锋之任就交给云长了!”
于是下令击鼓,以关羽率各部骁勇为前锋,出铁骑冲击。
在入阵之前,刘备先命射坚驰马阵前宣武。
射坚内穿一袭绛色深衣,头戴深色皮弁,下穿青色大口裤,外穿一身极其华丽的紫色披袍,腰间还绑着一条金钉腰带,坐在一匹青白色的战马上。战马身上套有深青色铁皮穿制的马铠,马头也有漆成白色的整片铁制面帘,只露眼鼻,面帘两侧各插有三支极长的白色羽毛,代表着他为霸府亲信的身份。
射坚得令后,当即接过诏书,一手揽缰绳一手持诏书出阵。与他同时出阵的还有七骑,战马踏泥而起,紫袍随风飒飒,羽毛与裤脚在风中一起摆动,颇有神仙中人的风范。
射坚领众至两军阵前,清了清嗓子,展眷宣读道:“子司隶校尉冲,告河北诸将校部曲,及曹操宗亲内外:往者雒阳动乱,率土分崩,生民之命,不知亡几。以致天下之事,皆曰汉祚衰微,国将不国。究其根本,乃袁绍乱命于幕府,而董卓又篡权于绍也。”
“袁氏无德,险破家国,苍天有幸,而降神武。大将军兴兵朔野,先帝以为倚重。后复三河之险,收东西京畿,于是三克伪朝,两破袁术,救操于水火之间,宽绍至至仁之境。孰料中更背违,弃同即异,竟罪天下!”
“河北两州,世祖龙兴之土,朔北郡县,中原制安之居。是故六海所望,无以委失,清国土,必可得也。今边境无事,方内生养,蓄力待时,并兵一向,而河北区区两州之众、分张守备,难以御天下之师。易京、无终沮伤之气,难以敌堂堂之陈。”
“比年以来,曾无宁岁。征夫勤瘁,难以当子来之民。此皆诸贤所亲见也。王郎诈帝,见擒于赵,英布不甘,授首淮南。可知九州之险,是非一姓。此皆诸贤所备闻也。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窥祸于未萌,是以微子去商,长为周宾,陈平背项,立功于汉。岂宴安鸩毒,怀禄而不变哉?”
“今国朝隆天覆之思,宰辅弘宽恕之德,先惠后诛,好生恶杀。往者凉将段煨举众内附,位为上司、宠秩殊异。胡轸、董越为国大害,叛主仇贼,还为戎首。屯田五载,殊有苦功,皆校尉,无咎。”
“轸等穷踧归命,犹加盛宠,况河北贤知见机而作者哉。诚能深鉴成败,邈然高蹈,投迹微子之踪,措身陈平之轨,则福同古人,庆流来裔,百姓士民,安堵旧业,农不易亩,市不回肆,去累卵之危,就永安之福,岂不美与?若偷安旦夕,迷而不反,大兵一发,玉石皆碎,虽欲悔之,亦无及已!其详择利害,自求多福,各具宣布,咸使闻知。”
射坚说罢,曹军阵中鸦雀无声。刘备对身边人赞叹道:“射固不愧是名家子弟,把蔡公的话说得这么好,真是难得啊!”
话音到此,汉军又从阵中领出一槛车,退到射坚身前,射坚将檄收回怀中,指着槛车内的夏侯惇,对曹军阵中高声道:“听闻尔等自立九武,以夏侯元让为明武大将军,可如今其已为俘,囚于一车之内,不知生死何时,岂不可笑?今言已至此,若再不降,此亦尔等之明日!”
阴暗的天空下,曹军仍然沉默不言。而夏侯惇受缚于车内,口塞粗麻,无能言语,想死亦不可得,只能呜咽几声,又被汉军拉回到阵中。
刘备见状,环顾身边的将士,见他们都神色肃穆,英姿勃发,心想:确实是作战的时候了。于是简单吐出两个字:“击鼓!”
这一刻,风似乎停了停,而后是如雷鸣般的鼓声,如同滚滚的波涛般向北方灌去。铁甲破空的脆响亦汇入鼓声的海洋,骑士们手持长矟狂奔,仿佛阴森森的森林刺向天空,无数的刘字大旗与飞虎旗在疾驰中飘扬起来。
千骑涌动,如同山脉崩裂,马蹄翻飞,更震撼大地颤动,仿佛万劫末世之日,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