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队伍一片低迷之色,王武撇过了脸,眼眶发热,他深吸了口气,扬声道:
“我知道,死去的这些人中有你们的丈夫、妻子、孩子,你们痛不欲生我也一样伤心欲绝,这地上躺着的是我十几年的兄弟,你们痛,我也痛,我心里的痛不比你们少半分,但一直哭哭啼啼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王武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大家伙都擦把泪,向前看,他们的死不是没有价值的,他们的死换取我们大家的活,是有贡献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你们也听不进去,但听不进去也给我听着,都振作点。”
话落,他目中含泪,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我宣布,即刻下山!我们现在是活下来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要是这血腥气再把狼给招来的话,那已经牺牲的人就真的都白死了,都振作点,我们下山!”
闻言,众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中,只觉寒意刺骨,不敢置信,现在下山?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就这样流落在荒郊野外成为孤魂野鬼?不,不,他们不愿。
“大人,就这样走的话,那我儿子可怎么办啊,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儿子,儿子,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娘没用,连个全尸都不能给你留,让你小小年纪就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漂泊流浪,都是娘的错,都是娘。”
“对啊,大人,就算要走,起码也要将他们都埋了吧,我老娘今年七十了,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谁知,谁知竟会丧生狼口,娘啊娘,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儿子不孝,都是儿子不孝啊。”
“大人,求你了,求你网开一面,只求能给留个全尸,他们生前受了那么多磨难,死后还要被野兽啃食,实在是太苦了啊,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大人,只要你同意,不论抽多少鞭子,我都心甘情愿,大人,求你了,只求你网开一面,我给你磕头,磕头,求大人网开一面。”
此话一出,逝去亲人的人们纷纷朝着王武磕头,嘴里重复着“求大人网开一面。”鲜红的血顺着他们的额间流下,见他们一片怜惜死者之心,王武也不免动容。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想反驳,话却无从出口,王武压抑住心底的悲怆,默了一阵后,喉结滚动,沙哑道:“既如此,就将他们带走吧,待下山之后再做处置。”
见他们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王武顿了顿,沉声道:“好了,都别跪着了,没时间了,都来搭把手,把他们都搬到车上,别磨蹭了,手脚麻利点。”
一听能将尸体带走,纷纷喜极而泣,胡乱擦了把眼角的泪后,忙不迭地将他们搬到车上。
板车在队伍里属于稀缺资源,因此,姜知渺的板车被征用了,未免再生祸端,衙役卸下来一部分的人的枷锁,让他们推着板车,而他们则四处戒备。
不是不能将所有成年男子的枷锁都卸下,板车的面积就那么大,一个枷锁七斤重,近百人的枷锁都归在板车上的话,这尸体就堆不上了,一番考量之下,才只卸去了一部分人的枷锁。
当然,这人是他们挑着卸的,大都是些年轻力壮的,下山的路虽说比上山好走,但坡度起伏较大,不易稳住,要是没把子力气,真就稳不住,年轻力壮的才是最佳选择。姜知渺的板车上人垒人垒了五个人,扁担和木桶也被征用了,温竹卿的枷锁也被卸了,衙役的本意是让他推着板车,但这板车超载太多,姜知渺没愿,就还是她推着车,温竹卿抱着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