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乌黑顺着他的手指滑下。
绚烂的华彩照得整个卧室明明灭灭。
桌上的玻璃醒酒器里还剩下最后一点酒液,鲜红似血,酒精的烈度在空气中释放。
沁凉如水的暗光落在薄如蝉翼的裙纱上,晃动墙壁。
灰色的床单渐渐褶皱。
床头的药和纱布掉落下去,药瓶滚了几圈,一直滚到门口,地缝的另一端,粗重的锁链静静地躺在门外。
十指相扣。
他的双目泛红,唇色潋滟。
清江边上,人们恣意狂欢,恣意热闹,烟花明媚下,江水湍急,疯涌而行。
人们靠在护栏上,拿着相机拍照。
欢笑、愤怒、忧伤、恐惧……所有的感官情绪都湮灭在沸腾的烟花炸裂声中。
鹿之绫踉跄着下床,光裸的一双脚踩在地板上。
“薄妄,你别乱来——”
她惶恐地往旁边退去,抓起墙边的酒瓶扫到地上,呼吸有着不自控的急促。
酒瓶只剩下最后一点酒。
红色的液体顺着地板往前淌,淌到薄妄的脚尖。
他坐在床边,手指微微弯曲,指骨节擦过性感的薄唇,唇上染上一抹深泽,似枯死的玫瑰花瓣。
他看了看自己骨节清晰的手,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
良久,他抬眸幽深地看向她,像个好学的孩子般反问老师,“我做得不好么?”
他只是把他在北港学的都实用了而已。
鹿之绫背靠着落地玻璃喘气,白皙的脸变得潮红,大面积的光亮耀眼在她的身后,将她衬得格外渺小。
她完全凌乱,声音颤栗,“薄妄,你别这样,你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不好收……”
“你呆在封家五年,眼睛已经瞎了,为什么还要蒙白布?”
他忽然问。
第一次在夜总会也好,后来在医院旁边的破败游乐场也好,她的眼睛上都蒙着白绸。
鹿之绫贴着玻璃往门口的方向慢慢挪过去,调匀呼吸后解释,“家人去世我应该戴孝,但寄人篱下我不好把孝戴在头上,就蒙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薄妄的嗓音低沉,想了想,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前,撩起薄薄的一层柔软窗纱,没有任何犹豫地撕下一截。
房门再次被锁住。
鹿之绫无路可退。
白纱蒙上她的眼睛,绑到她的乌发后。
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眼中的抗拒了。
烟火晚会奏至终章,整片夜空跟着安静下来,喧哗归于平静下来的江水。
从44楼的高度看下去,江南江北的万家灯火连成了一片,他们的脚下似是一汪星海,璀璨明亮,浩瀚如宙。
白嫩的细指无力地按在玻璃上。
薄妄隔着白纱吻上她的眼,吻上她的颈。
细碎的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细汗滴落下来,滑过她细腻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