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向着蜀州进发的马车在官道上吱嘎前行,赵信坐在马车里摇头晃脑地唱着这首歌,路边种植的柳树缓缓后退着,二月里的春风卷起马车帘子。
“五郎,前方有一个茶棚子。”
“彭叔,你赶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咱们在前面休息一下再出发。”
马车是城东车马行曹掌柜支持的,曹掌柜没好意思和赵信谈价钱,以前曹掌柜的生意还有淡旺季,但是这些年曹掌柜和赵家做生意,全年已经淡旺季了。
官道边上一根长长的旗杆上只剩下褪色的‘茶’字,四面透风的草棚下摆着几张颇有年代感的桌子,火炉上正咕嘟咕嘟地烧着开水。
赵信还未走近,茶棚里掌柜模样的老汉抬眼一打量,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独坐一辆马车,这造型就大脚趾褪下来的脚皮都想得到,绝对是进蜀州参见院试的有钱人家少爷。
店家佝偻着身子快步走出茶棚,伸手准备接过彭叔手里的缰绳,却是被彭叔拒绝了,“店家,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草料?让我的马儿吃个饱。”
店家脸色一难,果然是狗大户,赶车的马都要吃上好的草料,看来这钱挣不了了啊,“客官,咱这店小,还真没上好的草料,别说我这一家,附近十里都没有豆子这些精草料。”
彭叔也没有为难店家,自己把马卸下来然后把缰绳系在拴马石上,“没有精草料那就准备点新鲜草料,可别拿干草对付我的马儿呀!”
店家脸上一喜,“大爷放心,草料绝对新鲜,我今早亲自割的。”
远行的马儿,那吃的是比人还好的东西,黑豆、黄豆都是一斗一斗地喂,成本算下来比人的伙食费高多了。
不过要想马儿跑,必须让马儿吃得饱,光吃草的话,马儿身上可没什么劲。
店家吩咐自己妻子精心照料马匹,他带着赵信和彭叔进了茶棚,熟练地抖落肩头已经发黑的长巾,仔细地擦拭着桌子,然后就开始吹嘘起来。
“两位客官快请坐,您别看咱店小,但是好东西不少!”店家脑袋左右一瞧,脖子一缩,左手挡住右脸,脑袋向左偏着神神秘秘地说道,“知道雁芙砖茶吗?”
赵信和彭叔神色古怪地看着这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店家。
店家以为这两人没听说这‘雁芙砖茶’,便开始吹嘘起来,“跟你们说呀,这雁芙茶有两种,一种是砖茶,另一种别人只听说过,都没有见过实物,名字叫做雁芙清茶,这东西就前几年在西边一个叫做邻县的地方出现过几个月,之后就啥消息都没有了。”
“听喝过的都说,那两种茶喝起来滋味无穷,汤色分明,回甘缓,耐久泡,可惜市面上已经没有了。”
赵信看着缺牙老汉那一副惋惜的神色打趣道,“店家既然说那茶在市面上已经没有,你说与我们听是为什么?”
“嘿,不瞒你们说,我这里就有一点存货。”缺牙店家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神秘,“要知道好东西可不是轻易能拿出来的,我可是见着这位公子应该是进蜀州赶考,所以特意拿出来孝敬的,怎么样?公子要不要来一壶?”
彭叔轻轻一拍桌子就要拒绝,别人不清楚,难道彭叔还不知道雁芙砖茶的情况吗?别说砖茶,就是传说中的雁芙清茶,他都喝过,不过姑爷说这东西要保持神秘感,所以别出去乱说。
彭叔拒绝之后,缺牙店家把目光看向了赵信,赵信和店家商议着一壶茶的价钱,谈妥之后就让店家上一壶。
“五郎,这店家明显就是骗人的呀!”彭叔看着赵信居然明知道的骗局,居然还要点一壶假茶,彭叔有些看不懂,低头轻声地开口,“那茶可是从来没有向外卖过,即便是刚做出来那一会儿,在雁芙楼也是一壶一壶地卖,可没有卖过茶叶呀,这店家不是骗人吗?”
“彭叔放心,我知道是假的。”赵信摆弄着茶盏,“反正价钱不贵,就当付点广告费了。”
边上一桌客人传来窃窃私语,“这遭瘟的店家,看这样子又宰了一只肥羊。”
“可不是吗,我来往这条路上,听店家这样的说辞,比我进这店的次数都多。”
“啊?你这话不是矛盾吗?”
“有个屁的矛盾,那遭瘟的店家,见着有钱人模样的客人就可了劲吹嘘那劳什子‘雁芙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听说那茶只出现了一段时间,各位哥哥常在江湖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消息?”
“嗨,传言太多了,不知道该信哪句,有说雁芙茶一年只产一两的,有说雁芙茶树已经枯了的,反正就是没有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那种。”
赵二郎往党项运的茶叶虽然只有两种,但是每种还分了三个品级,赵信的想法就是要把党项中上层的有钱人,一网打尽。
去年北走党项的时候,赵信还以为最好卖的应该是‘雁芙清茶’,因为‘雁芙清茶’确实非常好喝,淡淡的香味,晶莹的汤色,算是上好的明前茶。
可惜党项人根本就不喜欢,觉得那东西根本没滋味,结果就是‘雁芙清茶’被打折售出,而‘雁芙砖茶’却是大卖特卖,甚至引起了抢购潮。
今年赵信准备再做一次努力,如果‘雁芙清茶’在党项真卖不上价,那就只能转移战场了。
不过自己茶场的体量和江南那些大茶场玩不过啊,不能轻易地把茶叶销售在大乾境内,只有在万无一失的条件下,才能在大茶商嘴里抢食,任重而道远啊!
赵信想着即将要开始采茶的茶场,算起来自己在考场的时候,家里应该就在采第一批明前茶。
茶棚外缓缓走进一群人,个个衣着鲜亮,手执折扇,骚气十足得簇拥着一个青年走进茶棚子。
“柳公子,这茶棚子也太简陋了吧,简直就是有碍观瞻呀!”
“唉,这荒郊野外,休息的地方都这么差劲,难为柳公子了。”
在一群舔狗义愤填膺下,缺牙店家都不敢上前,生怕这群人把他的棚子给拆了。
那柳姓贵公子,手指灵巧地收起折扇,一双桃花眼四周打量了一下,皱着眉头沉吟片刻,“算了,咱就喝点茶水解渴,随后就要赶路,出门在外不要计较这么多。”
缺牙店家听声之后,转头抖下肩头抹布,把桌子挨着擦了个遍,高声吼道,“公子爷,您上座!”
柳公子的狗腿又用袖子擦拭了一遍,才请柳公子坐下,店家看得直搓牙花子,‘这桌凳每天擦无数回,比我脸都干净,你这还擦呢?’不过店家不敢咋呼,反而谄媚笑问,“几位爷,想喝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