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蟠坐在马路边喘气,呵……呵……呵……得,口水止不住得从唇齿边往外溢出来。
好吧,不是口水,是血水。
不过李蟠也没力气擦了。
真的打不动了。刚才夺命一脚把他全身功力都踢光了。
毕竟李蟠也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之外,0791世界还有第二个人能发剑气的。
虽然对方拔刀斩出的气并不是一回事,但谁知道呢,以防万一对方也有什么神功护体,为求一击必杀,他是把全身的功力,都从对方会阴穴灌入任督二脉中去,那种剑客能一脚踹死,周身经脉,五脏六腑大概都被内劲震碎糜烂了吧。
可虽然成功击杀了对手,这一脚也把李蟠自己踢伤了,之前还能强撑着蹦跶两下,但形式一缓和,精神一旦松弛下来,疲惫感便如潮水一般袭来,出了医院没撑两条街,就怎么也跳不动了。
真的一点都不动,浑身重得和灌铅一样,回头一看,果然血也洒了一路。
玛德,果然太浪了,正装都没穿,不应该用脸接那么多枪的……
李蟠喘着粗气,闭着眼歇了一会儿,隐约觉得有一丝气力了,便咬着牙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坚持到和团队约定的会合地去,回档了就好了。
然后李蟠一抬头,一睁眼。
他不在夜之都了。
现在李蟠站在一间牢房里。
卧,卧槽?这是……又做梦了?
李蟠楞了三秒,才逐渐回过神来。
这一闭眼的工夫,难道那边就晕过去了?
李蟠低头看看身上,又是当初用过的那小孩儿的身体,穿着麻衣草鞋,头发很长,用木头簪子似的东西挽着,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把儿也还在。不过黑狗似乎不在他身边。
李蟠把眼睛睁开闭上,睁开闭上,却也没法回到0791去,一时也只好干站着,四处打量这间牢房。
应该是牢房吧,这是间灰黑色的囚室,四面平平整整,光光滑滑,摸起来好像是一整块岩石凿开的,这仔细一看,居然连门都没有,只有一面墙壁上,有个人头大小的小窗口,还有几道铁栏杆,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给塞进来的。
李蟠试着蹦跶了两下,发现体内也有九阴真经的功力,但似乎被封印住了,无法调用真气护体,发不出猴子剑气,周围也感觉不到一丝真气,但身体素质还行。
于是他跳起来,双手拽着铁栅栏趴到窗口,把头凑到窗口往外看。
外头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就好像窗口对面,只是一间更大的囚室。
李蟠静默了瞬间,一个人被关在这片宁静和虚无之中,当初被骇客拔线断网,关在QVN里的PTSD一下子就发作了,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气都喘不过来。
别想了别想了!睡觉睡觉!睡一觉就回去了!
于是李蟠坐回去睡觉,睡醒了炼功,炼了功就睡觉。
这样按照每睡一觉就是一晚换算的话……
那一晃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
……
……
“喂喂喂!有人吗!有人吗!啊啊!啊啊啊!”
李蟠简直要疯了!这黑暗和虚无和寂寞真的要把他逼疯了!拼命扒着围栏扯着嗓子大喊!
“救!救命啊!小黑!小黑你在不在!汪汪汪!小黑过来!嘬嘬嘬!嘬嘬嘬!救命啊!”
李蟠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可他又不敢停,好像生怕他一停声,自己就会被这片黑暗的沼泽吞没似的。直到……
“吵死了……”
嗯?有,有人!
这黑咕隆咚的,突然有人说话,李蟠莫名心里一阵惊喜,立刻来了精神,
“喂!青袍子!是你吗青袍子!不对,青袍子嗓音更磁性一点,那你是谁?这是哪儿?管饭吗?我饿死了伱有东西吃吗?你有看到一条黑狗吗?啊!小黑?是不是你小黑!你也变成人啦!嘬嘬嘬!”
“什么乱七八糟的!收声!”
忽得,从黑暗中飘出一张脸来,隔着铁窗冷冷瞪着李蟠。
“哎卧槽,吓老子一跳,你们这的人怎么都这么邪乎,个个戴面具啊。
喂你谁啊?你也是被关在这儿的?都三个月了你咋一声不吭啊!吓死我了!”
李蟠打量着这张脸,这虽然是张人脸,都看着又没有一丝人味,真就像唱戏用的面具。
一把长长的黑胡子遮住了大半面庞,露出来的一点面颊,也精瘦精瘦的,好似皮包着骨,没有一丝额外的血肉,深沉内陷的眼眶里,黑洞洞的,仿佛比这监牢中的黑暗都更深沉,而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空悬着两粒钻石似的瞳孔,晶莹透亮,好似两颗宝石,放出湛蓝的星光。
嗯,就一张脸,其他没了……
然后这张脸说,
“……你能看见我?”
李蟠眯起眼,
“看你这话说的,都特么凑到我跟前了你当我瞎啊?”
那张脸好像不信似的,左边晃晃,右边飘飘,上上下下动了一阵,确定李蟠眼珠子都咕噜咕噜跟着呢,这才相信,然后叹了口气,
“天命啊……”
“哎,你咋了,说说呗。”
李蟠也忽得伸出手,撩了一把对方的胡子。
还好还好,是真的,不是幻象就好,他都以为自己被这黑暗逼疯了,在这幻想了一个可以对话的排球呢。
那张胡子脸就瞪着李蟠,
“什么是排球?”
“排球就是……嗯?怎么我刚才说出来了?
无所谓了,就是我以前看了个片,说有个男人在孤岛上,没伴说话,就把一个排球当成朋友唠嗑。”
胡子脸冷哼一声,
“你当我是你朋友?”
李蟠笑道,
“你不也闲着没事儿,那咱们就是狱友了呗。喂,你犯什么事进来的?”
胡子脸,
“呵呵。”
李蟠也不介意,
“那你知道我是犯什么事进来的不?咱这判的是有期还是无期啊?”
胡子脸似乎懒得搭理他,飘到黑暗中去了。
不过李蟠不怕了,至少他知道自己不是这片黑暗中孤零零的一个,于是乐呵呵道,
“喂胡子!这儿什么点开饭啊!都三个月了该给一顿了吧!说真的你有没有见到我的狗啊!别吃它啊!”
胡子没搭理他。
李蟠也叫累了,就从窗口跳下来,盘腿坐在牢房中间打座炼功。出神入定不一定能回去,但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至少可以压制一下腹中的饥渴。
而这三个月在这修炼,因为不敢胡思乱想把自己逼疯,其实李蟠也发现了。
这间囚室里修炼效果还真不错,虽然什么真气剑气都用不出来,但体内那些九阴真气也被堵塞在肺腑中,全不必担心修炼时从口鼻或毛孔溢出消散,同一口气息,可以一遍两遍三四遍,无穷无尽得在经脉中运转炼化,精益求精。
更不必担心外来的灵气混杂,和走火入魔的风险,毫无干扰阻滞得精炼己身,打通周身每一处气窍经穴,完美控制自己的每一寸身体力量。
莫非,他们不是囚徒,而是来这地方炼功的?
睡觉也回不去,也没别的事做,于是李蟠就一遍一遍精炼体内的九阴真气,同时脑海中,不经意得回放起之前和剑客交手时,对方使用的拔刀剑斩招式,一边揣摩着如果用猴子剑法,是不是也可以模拟类似的功效,把大量的剑气聚集起来,然后一口气射出去斩人……
“哈哈!猴子剑法,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蟠皱眉睁开眼,跳到窗口往外瞧,虽然黑咕隆咚得看不见,但那胡子面具“哈哈哈!”的大笑却清晰灌入他脑子里。
“喂!你这家伙,莫非会读心?”
胡子还在大笑不止。
李蟠也莫名其妙,这有啥好笑的,那套剑法不就是在模仿猴子动作么。
“错了,那不是在模仿猴子,是在模仿人。”
胡子脸从黑暗中飘出来,表情阴恻恻得,声线阴冷冷得讲述道,
“骑着烈马,穿着重甲,冲阵杀人,从日出杀到日落,杀杀杀,但弦断了,马摔了,枪折了,甲碎了,面前的敌人还是多到杀都杀不完。
于是就拔出剑,迈着罗圈腿冲上去,左右闪过刺来的刀枪,钩着手臂,绕过盾墙,从甲胄的间隙中把剑刺进去,一剑接着一剑刺进去,把所有站着的人都杀光。”
李蟠愣愣得看着面前的胡子,胡子也冷冷盯着他,
“模仿的,就是那样的动作罢了。”
听着对方的描述,李蟠不自禁得想象那种场面,不由咽了口口水,
“可,可是按你说的,那是种特殊场合的架势,在其他场合,并不一定比直刺更效率吧?”
胡子脸缓缓没入黑暗。
“无关何种架势,何种场合。只要你杀得够多,杀到手熟,杀到能自创出一套剑法来,那自然无论怎么刺都顺手了,因为那才是你的剑,期望的啊。”……什么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