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并没有动,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很快,暗处一道人影掠去了前院。
不多时,一坛醉浮生便递到阮娆手边。
阮娆并未回头,径直接过。
坛子打开,一股清冽酒香四溢。
“这酒真香!好酒!”阮娆吸吸鼻子。
说完,便将整朵昙花小心翼翼地浸入酒中。
“这样,它就可以永远绚烂,不会凋零了么?”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目光幽幽盯着那朵昙花,继而又看向她,眼睛一眨不眨。
“当然不是,等泡够了一天一夜,再捞出来进行其他工序,繁琐着呢。”
阮娆敷衍了两句,抱着酒坛子就要走。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绝活透露出去。
“我这里还有一坛酒。姑娘既喜欢,不如一同对月畅饮?”
身后少年突然出声挽留。
阮娆诧异回头。
月光下,少年静静望着她,眼神清澈,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有股说不出的清贵高雅。
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阮娆都有些怀疑他是真的三皇子了。
她其实也见过真三皇子。当年她身为侯府嫡女,也曾应邀参加宫宴,和真三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匆匆一瞥,她只记得,那是个文弱白皙的少年,沉默寡言,低头坐在皇子席位末端,没什么存在感,似乎不太受皇帝待见。
眼前这个假皇子,身形倒是比那个真皇子要挺拔英朗些,也比他健谈。
虽然是个冒牌货,却比真的还秀色可餐,清逸优雅。
“行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她已不再是侯府嫡女,不需要再恪守那些教条规矩。
花前月下,珍馐佳酿,还有美少年相伴,如此人生乐事,她岂能拒绝?
一炷香后。
阮娆酒意微醺,胆子大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接连抱怨了裴璟珩几句,她杏眼迷蒙,托着腮打量少年。
“你怎么还顶着三皇子的脸?”
“你家主子打算让你一路都带着面具么?也不让你歇一歇,真是冷血无情黑心肝。”
少年轻轻一笑,“世子只是性情疏冷不爱笑,并非真的冷血无情。”
“呵呵。”阮娆媚眼轻斜,睨了他一眼。
“你倒是挺会维护你家主子,整天看着他那张棺材板似的脸,你也不觉得烦。”
喝醉酒的少女醉眼迷蒙,媚态横生,上翘的猫儿眼撇来一眼,似嗔似怨,反而有股撒娇的意味。
若说方才惊鸿一瞥是副月下美人图,那此刻美人便已从画上走下来,灵动可爱,活色生香。
少年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笑而不语,一对浅浅酒窝浮现脸颊。
阮娆一下子惊奇了,不由倾身凑近。
“咦?你这人皮面具做的倒是挺逼真的,连这酒窝都跟真的似的……”
说话间,她已伸出纤纤玉指去戳他。
暗处有人影欲动阻止,却被少年悄悄一个手势制止。
削葱般的玉指轻点他的脸颊,微凉酥痒,仿佛被小鸟儿的喙轻轻啄了一下。
少年微微垂眸,笑容温雅,深深凝视近在咫尺的娇媚艳色。
“姑娘醉了。”
“我才没……”阮娆刚要反驳,却突然眼神发直,目光越过少年肩头,怔怔看向前方。
挺拔清隽的男人踏月而来,面如冷玉,眉如墨染,一副目下无尘的冷冽模样。
“醉了……我大概是真醉了……”阮娆喃喃自语,“我居然看到裴璟珩那张棺材脸了……”
听到这话的男人瞬间唇线一绷,眸色更冷。
“三殿下。”
他目光一转,朝阮娆身前的少年行礼。
少年转身,蓦然一笑。
“子渊,你这一行可顺利?”他起身拍了拍裴璟珩的肩膀,神态热络。
“抱歉,把差事全都丢给你了,我自己却去游山玩水。等回了京,我再设宴好好向你赔礼。”
裴璟珩拱手,“本是裴某分内之事,殿下言重了。”
“这几日为免人起疑,我让苍青假扮成了殿下,唐突殿下之处,请还请殿下恕罪。”
少年轻轻一笑,毫不在意。
“告什么罪,该是我谢你才是,幸好你让人假扮了我,否则父皇知道我不在,可要以渎职之罪责罚我了。”
阮娆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突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酒醒了。
什么?
不是假皇子,是真皇子?
怎么办怎么办?她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好像除了骂两句裴璟珩冷血无情自私傲慢之外,也没别的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装醉吧。
“咚!”她脑袋一歪,趴在石桌上。
两个男人停下对话,同时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