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衣领遮不住雪白的脖颈,腰带勒的小腰盈盈一握,勒的胸脯鼓鼓囊囊,故意在他眼前晃。
果然,裴璟珩连茶都不让她煮了,命她老实去车厢角落里呆着。
阮娆乐得清静,靠在软垫上面闭目养神。
“子渊。”
马车暂停,三皇子的到来打破了死寂。
“长路漫漫,百无聊赖,不如你我手谈一局?”
“殿下请。”
棋案摆上,二人相对而坐。
三皇子一落座,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到一旁休憩的‘小厮’身上。
“表姑娘?”他微有些讶然,“你……怎么这副打扮?”
阮娆幽怨的瞥了裴璟珩一眼,“表哥吩咐的,说是这样方便。”
三皇子求证似的看向裴璟珩,怎料那人面不改色道:
“虽是表妹,到底与我同乘一车,孤男寡女,未免表妹名誉有损,只得委屈她乔装改扮了。”
“是……多谢表哥考虑周全。”阮娆嘴角抽了抽。
三皇子将一切收入眼底,淡淡一笑。
“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如我与子渊同乘,将我那辆车让给表姑娘,这样一来,我既有人作伴,表姑娘也不至于委身扮成小厮。”
“多谢殿下垂怜……”阮娆赶紧道谢。
“这成何体统?”裴璟珩蹙起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阮娆茫然抬头,却见裴璟珩清冷如霜的目光朝她扫过来,暗含警告。
“殿下身份何其尊贵,你又是什么身份,竟让殿下为你腾车,心中可有分寸?先前你流落在外,不懂礼仪尊卑也便罢了,如今要回上京,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身份身份!他又在提醒她的身份,不过是个贱如草芥的细作!
重来一辈子,他还是这般瞧不上她,动不动便讥讽挖苦她。
阮娆咬唇低头,暗恨地搓着衣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是……表哥教训的是,是阮娆唐突了。”
她低头蹙眉,落到旁人眼中便是有苦难言的美人,身世又坎坷,好不惹人怜爱。
三皇子心中一阵泛软。
“子渊,好端端的,为何要对表姑娘说这般重的话?”
“表妹流落在外多年,举止无状,失了礼数,让殿下见笑了。”裴璟珩向三皇子拱手致歉。
三皇子轻声叹息。
“子渊,你我也算相交多年,你却始终跟我这般见外客气。你这脾性……让我说什么好呢?”
“礼不可废。”
即便面对皇子,裴璟珩也始终清冷疏离。
三皇子无奈,温润的眸子看向阮娆,朝她满是歉意地笑笑。
“此事是我的错,若非我这般提议,表姑娘也不至于被无端责骂,上官旻有愧于姑娘。”
上官旻,是三皇子的大名。
阮娆微微一愣。
他再不受宠,也是天潢贵胄,皇子龙孙,居然如此自谦,跟她一介小官之女赔礼道歉?
就算当初她贵为侯府千金,也担不得皇子的这般礼遇。
这样温文谦逊的三皇子,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殿下折煞阮娆了。”阮娆抿唇一笑,“此事确实是阮娆欠妥当,愿以茶代酒,向殿下赔罪。”
说完,她素手纤纤,开始煮水碾茶。
少女眼睫低垂,神色专注,水汽氤氲着她娇媚的容颜,如海棠凝露,令人赏心悦目。
三皇子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索性也不下棋了,坐到了茶案边,与她讨论起京城与江南点茶技法的不同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越聊越投契起来,完全忘了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裴璟珩独自坐在另一侧,手中把玩着一枚墨玉棋子,听着二人说说笑笑,一言不发地静默。
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车厢划分成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一边是热闹烟火气,一边是冰冷九寒天。
车窗外的苍青收回视线,不由替主子鞠了一把尴尬的汗。
得,没人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