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却一骨碌翻坐起来,惊疑不定的盯着门出神。裴璟珩话里有话,听上去像是依旧怀疑她。
他不相信她,却不得不爱她,爱到为她妥协了底线,丧失了理智,居然想娶一个想杀自己的女人在枕边。
他这一番表露,若是让当初的虞婉听见,必定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可她是阮娆,这些话在她听来,更像是催命符。
裴璟珩爱她渐深,若有一天真相暴露,他发现她从头到尾的欺骗,恨意肯定也会随之加倍,化作吞没她的灭顶之灾。
所以,她一定不能嫁给他,最好能有条稳妥的退路,能让她杀了就跑。
阮娆陷入了沉思。
————
裴璟珩出了房门,站在廊下,仰头望向天边铅灰色的乌云。
此刻他心中,比下雨前的空气还要沉闷窒塞。
手心里捏着的玉牌,在他暗暗的使力下,逐渐化为齑粉,落于泥土中。
“爷怎么把证物毁了?”苍青站在一旁,无不诧异的问。
“爷不是怀疑表姑娘么,查清这件事也就废半日功夫,爷却毁了证物,难道不想给姑娘洗脱嫌疑么?”
“不必查了。”裴璟珩垂眸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她说是偷挟持之人的,那便是偷的。无论以后谁说起,都是这个答案。”
苍青一愣。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刺客武功并不弱,甚至都能从主子手底下逃脱,怎么可能会雇佣武功远不如他的千棠门?
再说江湖人都十分介意名声脸面,身为杀手,雇凶杀人乃是自打自脸,这一点是万万不会的。
雇凶杀人的,明明另有其人!他不信主子会不明白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爷……”
“滚。”
苍青正要再劝,却只能看着主子的冷脸,灰溜溜的跑到一旁去了。
裴璟珩揉了揉眉心,转身去了寂无院子里。
“哎呀,你怎么这副表情来了,天阴沉着,你也阴沉着,还让不让人透气啦?”
寂无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手里蒲扇扇的飞快,抵挡闷热。
裴璟珩于是说明自己的来意。
寂无顿时坐起身来,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屋里说。”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房门关上,寂无顿时着急问道:“你当真要拿阮孝廉开刀?就为了安那丫头的心?”
“不光是安她的心,更是安我的心。”
“阮孝廉在暗中操纵,她便不得不雇凶杀我。这次不成,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裴璟珩淡淡说着,手指却紧紧蜷缩起来,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你怎么知道是阮孝廉指使的她?万一是别人指使的呢?或者,是人家自己想杀你呢,毕竟先前你对人家也没好到哪儿去……”寂无话痨似的揶揄。
说话间,裴璟珩突然一口血溢出来,被他轻轻揩去,苦涩一笑。
“三叔说的这个,也不无可能。”
“今日我问她是否自愿嫁我,她虽最后笑着答应,但第一反应,却是迟疑。”
他眼眸微垂,眸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三叔,她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