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灯火照的他一身彻冷,可这冷里,却燃烧着某样东西,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从紧绷的唇角中溢出来。苍青从身后悄然而至。
“主子料想的没错,许家果然得知姑娘出了宫,派了一批死士过来。”
男人闭了闭眼,长睫垂下,像被雨淋湿的蝴蝶耷拉下来的翅膀。
“清理干净,别惊动他们。”
“是。”
这一日,自始至终,阮娆都没曾发现过身后有任何异常。
第二日,及笄礼如期举行。
长公主没办法操办霍允的婚事,便使劲浑身解数,把一腔热情转移到了阮娆的及笄礼和册封礼上。
这日后宫里张灯结彩,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全都被请来观礼,还特意请了德高望重的南安老王妃来给阮娆做加冠的正宾。
裴老夫人则坐在本该父母坐的主位上,和长公主一道接受阮娆的跪拜,这也是阮娆特意交代过的。
裴老夫人从见到阮娆的那一刻,便红了眼眶,此时见阮娆身着曲裾深衣,挽着长发,俨然一夕之间长大的模样,泪便再也止不住。
阮娆见状也红了眼眶,但众目睽睽,仪式仍要继续。
两次加笄后,终于到了最后加冠的环节,这时,早有宫女奉上霍允准备好的花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南安老王妃念完贺词,伸手便要去拿那花冠。
“镇国公府二公子遥祝宁安县主芳辰,奉珍珠花冠一顶!”
小太监高亢嘹亮的嗓门一出,在座的众多女眷纷纷愣了神。
然而下一刻,只听又有太监飞快跑来,手里端着托盘。
“新晋状元郎裴翰林遥祝宁安县主芳辰,奉垂珠缠枝花冠一顶!”
南安老王妃也纳闷的转头看了眼裴老夫人,却见她也是一脸惊讶,似乎对两个孙子做的事并不知情。
还没等众人回神,一道高亢声音紧接着响起:
“镇国公世子叩祝宁安县主芳辰,奉九珠鸾凤冠一顶!”
苍青飞身而来,从众人头顶掠过,径直站在了笄礼台上。
长公主噌的站起,脸色铁青,紧咬着牙。
这简直就是搅局!踢馆!
前面两个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裴璟珩这是什么意思!
九珠鸾凤冠,乃是先荣宁长公主当年及笄用的花冠,是她的遗物!这下阮娆不戴也得戴!
怎么说那也是她姑奶奶,她连阻止的权利都没有,谁敢对荣宁长公主遗物不敬?
南安老王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叹了口气,伸手端起了那奢华无比的九珠鸾凤冠,轻轻扣在阮娆的头上。
毫不知情的阮娆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瞠目结舌的神情,心知裴璟珩定是耍了什么昏招,逼得长公主不得不就范。
不过一顶花冠而已,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暗暗想。
随后,她换上大袖礼服,朝着来宾拜过,仪式便算是结束了。
县主的册封礼紧随其后,不过也就是跪着接了圣旨,叩谢皇恩,十分简单。
所有都结束之后,阮娆也该启程去河西了。
车队和护卫们早就等在了宫门外。
阮娆一身华丽大袖礼服,头上戴着沉重的愕花冠,突然朝着裴老夫人郑重跪下。
“阮娆不孝,今后无法再在姑姥姥膝下侍奉,此去山高水长,不知归期,万望姑姥姥保重自己,勿要挂念。”
说完,她叩了三次头。
裴老夫人顿时老泪纵横,连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祖孙两个相拥而泣,隔着一道宫墙,裴璟珩默然立在那里。
“姑娘,该走了。”红玉看到前来接人的霍允,轻轻扯了扯阮娆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