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悄然而至,虞瑜躺在床上。
她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游戏手环,两束深蓝的光束无声无息的缠绕着。
浓雾不知何时就弥漫开来,静静贴着窗户,就像在窥视着什么。
有什么声音……
虞瑜本在卷轴店里和店长聊天,忽然头疼,而且还越来越疼。
她不得不暂时下线,看看自己是什么毛病。
刚睁开眼,虞瑜就听见门外的动静。
说实话,她现在的耳力越来越好了。
“……嘶……嘶。”
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在贴着她的门,门的把手甚至也轻微抖动了起来。
虞瑜:“……”
还好她有锁门的习惯。
自从夜里浓雾升起之后,虞瑜就再没关过灯,所以此刻屋内亮如白昼。
虞瑜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户。
窗外的雾气比以往每一次都近,就像贴在窗户上,翻滚汹涌着想要穿过灯光的封锁,将虞瑜笼罩。
“虞……瑜……”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声音虞瑜今日才听过。
她声音极小极轻,“我知道你醒了……”
“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虞瑜却深吸了一口气。
不该贪那点加班费的。
她很快起身,开始挪动桌子,将门堵起来。
她没有试图静音,那除了吓她自己之外,并无用处。
外面的东西,若是能进的来,听不听得见她动静都能进来。
若是进不来,她动静再大,也进不来。
当然,也可能是需要点时间和力气才能进来……这就是虞瑜所考虑的了。
桌子,床,椅子。
她没忘记脆弱的窗户,在床底下摸出工具箱,随手将之前用剩下的铁条钉了上去。
这次,外面的东西似乎也想起了比木门更脆弱的窗户,它猛然扑来。
那是一张熟悉又不熟悉的脸。
半是腐烂,半是妖异,木质纹路代替了人类该有的肌理,眼睛浑浊发白。
虞瑜正在锤钉子,此时正好与她隔窗面对面。
她一下子就敲到了自己的手指,钻心的疼。
“虞瑜……”她似乎欣喜,“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虞瑜匀速锤着钉子,“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王蕊的身体似乎已经变了结构,脖子细长,而身躯却全在窗户以下,虞瑜只能看见她肩膀处血糊糊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有一说一,现在的她长得真的很污染人眼睛。
虞瑜匀速锤着钉子,嘴里还在问她,“老李今天让我去找你,说你不上班,要扣你工资……”
王蕊似乎呆愣了好一会,“……扣,扣,扣就扣吧。”
她的脸贴的都更近了,似乎痴迷一般看着虞瑜的脸,“你会帮我吗?虞瑜?”
“你说说看。”
虞瑜已经锤到了第四个钉子。
她真是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了。
“与我……融为一体……”她痴迷的看着虞瑜的脸,“信仰我的主……我伟大的主……”
虞瑜终于将最后一个钉子敲好,看了眼手指,发现都紫了。
“不信,滚。”
窗户勉强算封好,虞瑜也无法与她站在窗前虚与委蛇了。
她继续找东西堵门堵窗。
王蕊没有说话,虞瑜却能感受到窗外她那诡异粘黏的目光,就像一条湿漉漉的蚯蚓,将她渐渐裹紧。
虞瑜是新入职的员工,其实和老员工都不熟。
见她一时半会没有动作,虞瑜这几日不知道第几次报警了。
“嘟……嘟……”
虞瑜不信邪的继续打。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虞瑜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怎么像很多人都在报警一样?”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不会真是这样吧?
那……
她下意识看向窗户。
那张腐烂又妖异的脸,直勾勾的贴着窗户,鼻子宛如血洞,将玻璃染红,污浊的液体潺潺下流。
“……你跑不掉的,”她看着虞瑜,眼底闪烁着幽蓝的光,“来,侍奉于我……”
“侍奉……”
虞瑜看着她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都是狗上司的锅,这种时候她睡不着,狗上司还想睡?
做梦吧。
虞瑜打不通110,改打上司电话。
这次很容易就接通了。
她还在熟睡一样,嗓音喑哑,“虞瑜,你最好有事。”
虞瑜冷酷脸,“那当然是有事。”
“什么事?快说。”
“王蕊来找我了,你说怎么办?”
“她找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女人似乎翻了个身,嘟囔着。
虞瑜却一瞬间神清气爽,“照片发你了,你看一下就知道了,记得咬住舌头。”
“啊啊啊啊啊……”
李宣云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蹬起来,“你在搞什么东西?大晚上的这么吓我……”
虞瑜看了眼门外的东西,“那我让她和你说一句?”
“王蕊。”
“虞瑜……”她嗓音轻轻的,“让我进来吧……”
“你跑不了的……”
“让我进来……”
明明自家在18层,李宣云却一瞬间汗毛乍起。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她,她好像听过……
她听过……
听过……
“听见了吗?”虞瑜换了个耳朵。
“我好像听过……”电话那头,女子嗓音也开始低了下来。
虞瑜:“……?”
“虞瑜……”李宣云嗓音也轻柔起来,“你家在哪……”
虞瑜手一抖,瞬间挂断。
她又看向窗外,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玻璃上污浊的红褐色液体。
虞瑜看见,她家门下也有一摊东西,黑沉沉的颜色,就像石油。
此时她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还好这房子是租的。
不然她洁癖都要犯了。
心不在焉了一会,虞瑜一时也不敢再上线了。
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永暗》玩多了,出现了幻觉。
王蕊……活生生的一个小姐姐,虽然和她不太熟,但是往日也能看见她呼朋引伴,活力四射……
怎么就……
但愿是个梦。
她看向窗外,遥远的灯光似乎与她一般,抵御着屋外的浓雾,宛若一座座孤岛。
是梦吗?
是吧。
天应该亮了。
虞瑜用的是应该。
因为浓雾下,纵使是阳光,也不显得光明。
虞瑜中途上了个线,让风然带着自己的身体回月湾镇。
她这一时半会,真的没有心情玩游戏了。
她还没莽到用生命玩游戏的程度。
至少的至少……
她得搬个家吧?
这鬼地方不能再呆了,不然明天她还来,这谁吃得消?
虞瑜很饿,但是她无心吃东西,硬挨到天亮,她又报了一次警。
接线员小姐姐似乎也很疲惫,虞瑜平静的叙述完毕,那边也很平静的听完,“我们知道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们有消息会与你联系。”
虞瑜道谢。
放下手机,她的心却不断往下沉。
果然。
他们果然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
发生过多少次了?
浓雾才几天?
六天还是七天?
怎么会这样?
虞瑜又想到了《永暗》,她想到了那个删号的傻子同学。
《永暗》是始作俑者?还是异常之一?
最早的那个异常……
不会是游戏成精了吧?
虞瑜自娱自乐的笑了,然后又笑不出来。
好害怕。
她好不容易还完违约金,要好好过日子,享受生活呢。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纵使虞瑜这些年已经很会自我宽慰了,此时也依旧觉得心堵的厉害。
她挨着挨着,天光越来越亮。
肚子饿着饿着又不饿了。
她就这么呆坐到天明。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在床上嗡嗡嗡的跳动。
虞瑜抹了一把脸,“喂。”
“虞瑜,你胆肥啊!昨天王蕊不来上班,今天你也不来是不是?!”
“我辞职了。”虞瑜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她只是近乎麻木的道,“老李,我辞职了。”
那边一下子就慌了,“啊?你辞职做什么?我又没亏待你?”
“不就说你两句嘛?”
“你不是缺钱吗?你辞职做什么?你辞职我怎么和她交代?”
虞瑜沉默了一会,“昨晚你接到我电话了吗?”
“电话?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虞瑜:“你看一下手机记录。”
李宣云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来上班,你签了合同的,我最多……”
她咬了咬牙,肉痛道,“给你放三天假,三天过后,你必须来上班。”
她听出虞瑜语气不对劲。
说完,她不等虞瑜说话,立刻挂断。
她接个屁电话,她昨晚睡的可香了,她……
她随手翻了翻记录,本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却突然愣住了。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