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馨的心又怎么会不痛呢?她轻轻抚摸着小福子的脑袋,尽自己最大可能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安慰着弟弟。
“好了,小福子,放开姐,姐要去给干爹筹钱。”
“你去哪儿?”
“我也不晓得。”话毕,程蝶馨就大步迈出了门。
小福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干涩又红肿的眼睛被寒风刺痛他才回过头。幽幽小涧泥,清霜与雪入梅衣。檐气慢吹棋,白雪凝其貌。
王语如披了一件月白色宽大的氅衣打着一把油纸伞出了门。
她前日将姐姐的尸首要了回来,张府不知为何藏着掖着起初不肯给,还是闹到了张家大房那院里,当家主母姓胡的夫人悲悯她,将姐姐遗体完璧归赵。
要回来那日夜晚就下葬了,虽不算风光,但也几乎用上了她的所有钱财。
几日的操劳让她今日她才得空,自上次同姐姐分离,王语如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讲话了,想到这,王语如的心不可控地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玉兰,等下你帮我去买点紫苏糕,我姐爱吃那个。”
玉兰看着落寞的王语如也跟着难受,小声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姨奶奶。”
玉兰迈着小碎步匆匆便去买了。
这稚雪将霁,积云松散,祭拜的必经之路就要通过这集市。
这集市可谓热闹非凡,小商贩吆喝着糖葫芦的叫卖声快要打城北就听到了,街上店肆林立,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有开车的,坐轿的,挑担的···
“大人,我们还是坐轿撵吧,这路上积雪多,地滑。”林峰在一旁担心地说着。
“不打紧,这京城的一切都变了,‘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啊’这京城的一切都终不似少年游啊,我自要好好逛一逛,在那逼仄的轿子里看得见什么?”
说到后面,李易安回味自己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幼稚犹如少年时的心境,有些可笑,于是他浅笑了笑。
李易安走至一商贩处,看着那黄色纸灯笼上的字迹,出了神,他纤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摩挲起那文字“众里寻他千百度。”
这文字让他想到了,当年在岳城老家时孔明佳节时,放的孔明灯,当时便是同自己的忘年挚友写的这段话,也不知道那个聪慧的孩童现在怎么样了。
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心境已然很难找回,他也不似从前的自己。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道少女恬静的声音在李易安的耳边响起。
李易安听到这句诗一愣,他有些惊喜地转过了头,他定睛一看过去,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身着一件月白蝶纹氅衣,明媚的东珠在耳边晃动,她梳着彩云髻,头上的发钗朴素却也难挡她的清丽。
王语如看见这个身形如鹤又书香清流的男人,也同样一愣。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也不自觉地走了神,思索着,寻找着,眼前男人在记忆里的痕迹。
还是男人淡雅的声音传来,王语如才回神“在下,李易安,字童蒙,敢问是否曾经见过姑娘?姑娘好面熟啊。”
“什么?安哥?是岳城西湖的李家,李易安?”王语如惊喜地大叫。
但李易安还是不解,疑惑地问出声“看来我们二人确实认识,不过不知姑娘···”
此时王语如没了刚刚的拘谨,活泼地笑了出声“你忘了我,岳城西口刘娘子家的王语如?亏得我还记得你啊,安哥。”
听到这话,李易安才恍然大悟,接着就是震惊“什么?你是语如?这些年变化太快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见你还是那么小的小孩子。”
王语如此时正喜笑颜开,见到数年未见的故人朋友,自然惊喜的不得了“你也是啊,这一别多年,安哥成大官没?小时候你可曾说,当了大官得罩着我哈哈哈。”
她自小就知道安哥是个温柔好脾气的,小时候王语如就总是喜欢跟着李易安学习,羡慕欣赏他,小小的她总嚷嚷着李易安会成为一个清流高官。
所以自然也就口无遮拦地开起了玩笑。
李易安也是欣喜,自小就把王语如当自己亲妹子养,总教她学习,这孩子最爱学习律法,若不是个女子,当真能成为个不错的讼师。
“我的官不算大,但罩着你也算绰绰有余了。”李易安也微笑认真回答着。
“对了,嫣如怎么样啊?听说她前年嫁人了?”李易安已经浅笑着攀谈,这姐妹俩他多年未见了。
而听到嫣如姐的名字,王语如的笑容黯淡了,她的神色不好,低下头,良久才叹口气说道“姐姐去世了,我今日就是要去祭拜她。”
听到这话,李易安也淡了笑容,担心地看着王语如,急忙忙说道“语如,这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