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

201 她自己来救 (1 / 2)

面对常岁宁,前来的官差示出腰牌,述明来意。

解郡君家中孙女于出阁前夕失踪,下落不明,数日来,京衙于冯宅至兴宁坊的途中追查到了可疑痕迹——

听到此处,常刃暗自庆幸女郎有先见之明,未准阿点将军跟来,否则此刻听得此言,点将军必然会立时反驳“不可能,你们胡说”,“我分明擦得很干净”。

而这官差之言,的确是胡说,他们当晚行事断不可能留下什么可疑痕迹,此言不过只是幌子而已。

且幌子找得很全,并称当夜曾有更夫亲眼看到了常府后门处,有行踪诡秘可疑的身影出没。

官差言毕,即道:“我等奉令前来搜查冯家娘子踪迹,还望贵府予以配合,勿行阻挠之举。”

常岁宁不单点头配合,甚至交代白管事安排下人引路。

官差前去搜查之际,常岁宁低声与常刃道:“盯紧他们,务必杜绝他们暗动手脚,行‘栽赃’之举的可能。”

常府之外,皆为女帝掌控。常府之内,她决不允许生出丝毫差池。

那些来势汹汹的官差出入常府各院,未曾放过任何一寸角落,就连厨房的柴堆,也被悉数推倒扒开察看。

一些退下来的老兵见状,心中强忍着怒气。

他们大将军为大盛立下多少功劳,可郎君被冤入狱在先,眼下这些官差又拿一句随口捏造之言,便将他们常家当作戴罪的贼窝一般肆意对待!

公理究竟何在!

“滚开!”

见一名官差一脚踹开了在厨房外看门的黄狗,黄狗夹着尾巴惨叫跑开,老兵气愤难当,正要上前,却被身边同伴拉住。

“女郎说了……盯紧他们要紧,勿要被他们以激将法再揪住错处。”同伴低声提醒,却也眉心紧皱。

小端小午蹲下抱护着那只受惊的黄狗,躲在一旁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眼中满是不安。

那些官差如此搜查了半日余,常府外也因这般阵势,而招来了注目议论。

“常大将军府这是又出事了?”

“……莫非常家郎君将常家女郎也供了出来?谋害长孙七娘子之事……当真是常娘子在背后唆使?”

“可看那些官差不像是大理寺的,倒像是京衙的?”

有人议论,有人探究,也有人忍不住叹息:“常大将军如今在外打仗,可怜这一双儿女在京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常家郎君被冤枉了似得……如今已是人证物证俱全!”

“何来的人证?”

“你们还不知道吧,就在昨日夜里,大云寺里有位僧人自尽了!”

此事非虚。

昨夜大云寺中有僧人于后山枫林中自缢,且留下一封血书,称当日自己曾于林中亲眼看到了常岁安行凶经过,却因畏于给自身招来祸事,又恐长孙氏追究他未曾相救之过,而迟迟未敢出面作证——

这些时日来,日夜忏悔难安,自认已不配为佛家弟子,唯有以死赎罪业,求得解脱。

今晨,僧人的尸身和那封血书,已被送去了大理寺。

因有无绝暗中传信,常岁宁比大理寺更早知晓了此事。

先使荣王世子缄口,随后以维护姚翼官声为名,将此桉全权交由了女帝心腹韩少卿处置。

再又伪造人证,且“人证”留书而死,再无对证可能。

现下,又借查失踪桉之名,前来搜查冯敏下落……

相比此前昌氏所为,现如今这一切由圣意操控的动作,实如一张紧密的大网迅速收紧,不打算留给网中之物挣扎逃离的余地。

那困缚之感亦紧紧笼罩在常岁宁周身。

她站在前厅廊下,看着那些折返走来的官差,问喜儿:“还有几日至初一?”

喜儿虽不知女郎何故此问,也还是立即答:“回女郎,大后日便是初一了。”

大后日。

常岁宁在心中复述了一遍。

那些官差已至眼前。

“诸位可查到什么了?”常岁宁问。

“今日叨扰贵府了。”那无功而返的为首官差脸色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道:“但那冯家女郎身份特殊,是为应国公世子未来侧室,在找到人之前,我等还需留下几人暂时守在贵府外,还望理解。”

常岁宁:“诸位请便。”

看着那些官差们离去,喜儿心中不安至极:“女郎,他们这分明是要借故行监视之举……”

说是守着,却与监视软禁无异!

常岁宁:“监视只是其一。”

监视是真,想将冯敏这个证人搜出来带走也是真——纵常刃他们当夜行事未曾留下痕迹,但并不影响明后已断定冯敏在她手中。

能在常家找到冯敏自然最好,还可顺道给她罗织一个罪名,让她也无法脱身。

纵然找不到,也不会真的无功而返,经这些官差折腾罢这一遭,相信很快所有人都会听到,明家那个即将过门的侧室之所以失踪,是与常家有关这一传言。

在外人眼中,此事乍看或与她阿兄之事并无关连,但有此“前因”在,若她“不知死活”坚持要带冯敏前去官衙指认明谨,那么,官衙便可轻而易举地将此解释为,是她挟持了冯敏在先,胁迫冯敏栽赃明谨——

所以,官差此行大张旗鼓前来搜查,便等同彻底毁去了冯敏这个证人在她手中的用处,到时纵无需官衙反驳,坊间众人甚至也不会相信冯敏的证词。

天子手段,总是更周全,更彻底,更擅长从根本上断绝威胁,且懂得平息减少民间“非议”出现。

换而言之,此行之后,冯敏在常岁宁手中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常岁宁自廊下而出。

在她这里没有,但在别人那里,还可以有。

天际边,冷风撕扯着乌云,二者角力间,有雨珠砸落。

雨势来得很急,长街之上行人脚步匆乱。

两辆马车迎面相遇,其中一辆赶得尤为快,另一辆的车夫见状连忙躲避,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对方的横冲直撞,一侧车身被刮撞到,车马险些翻倒。

车内的小少年磕破了额头,怒然掀开车帘。

双方车夫随从已经争执起来。

对面车里也走来一人,神态却是悠悠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长孙寂认出对方:“……崔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