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小念卿的孝心娘亲很是受用。”宋若翡剥下了右足足衣,奇道,“分明已是霜降了,你为何一副置身于三伏天的模样?”
今日,虞念卿为了买冰块,起了个大早,郓县算不得多繁华,冰块不容易买,他东奔四跑,费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买到了这一布袋子的冰块。
物以稀为贵,这一斤的冰块足以上本县最好的酒楼要一桌子的珍馐美馔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宋若翡,于是他哼了一声:“要你管。”
宋若翡一脸无奈地道:“儿大不由娘。”
“你又不是我亲娘。”虞念卿低下首去细看,一夜过后,宋若翡的右足足踝已肿得好似往肌肤里埋了一个馒头一般。
被冰敷着极是舒服,宋若翡舒展了皮肉,发问道:“外头关于何姑娘的传言如何了?”
“愈演愈烈。”虞念卿分析道,“在这样的形势下,虞府恐怕不得安宁,想必程大人又要带人来搜查了,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宋若翡赞同地道:“你说得不错,但只要程大人不出城搜查便不打紧。”
被虞念卿料中了,堪堪过了午时,程桐便带着一众捕快登门造访了。
宋若翡让虞念卿扶他去见程桐,到了程桐面前后,他恭敬地道:“程大人,我不慎崴了脚,恕我不能作陪了,你要如何搜便如何搜。”
程桐客气地道:“既然如此,虞夫人自去歇息罢,多加保重。”
他手中尚有别的案子要办,并不想为一群渣滓浪费光阴,奈何这一十三桩命案闹得太大,惊动了刘知州,刘知州命他彻查,他不得不领命。
为了向刘知州交差,他将这虞府翻了个底朝天,又将这虞府中人悉数盘问了,方才离开。
晚膳时辰已过了,宋若翡一面饮着清淡的奶白菜香菇粥,一面思考着可有万全的法子。
他一时半刻找不到虎尸。
何田田被他安置在城外十里的瓦房当中,尚在程桐的势力范围内,或许会被程桐所抓获。
然而,何田田的身体尚未痊愈,受不得舟车劳顿,不可再远。
其实最容易亦最有效的法子便是改变何田田的容貌,易容或者毁容,可惜善于易容之人委实难寻。
因为酆如归曾将何田田变作狸花猫,他曾就此问过酆如归。
可酆如归却告诉他一切活物的容貌皆是天生的,是顺应天道的,强行用术法改变无法持久,将何田田变作狸花猫不过是权宜之计。
故而,最容易亦最有效的法子只剩下了毁容。
何田田颈上、手上并无显眼的个人特征,如此,即便程桐抓到了何田田,并对何田田起了疑心,程桐亦不可能断定何田田便是楚夫人,自然更不可能断定何田田便是真凶。
他抬起首来,瞧着执着调羹喂他奶白菜香菇粥的虞念卿,问道:“念卿,你可有法子帮何姑娘脱困?”
“要么寻一具虎尸来,当作替死鬼,要么毁去何姑娘的容貌,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虞念卿懒得再喂,将瓷碗往宋若翡手中一塞,“你又不是手崴了,你自己喂自己罢。”
虞念卿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宋若翡怅然地道:“前者做不到,至于后者,何姑娘已受了太多的苦,我不希望她再受苦了。”
“总比事情败露,被送上断头台来得好。”虞念卿想起一事,从衣袂中摸出了一个油纸包,递予宋若翡,“喏,敲糖,给你的。”
宋若翡推拒道:“我不喜敲糖。”
“骗子。”虞念卿指着宋若翡的鼻子道,“你在喂我敲糖之时,明明说过你嗜甜,但没兴致吃,所以想给我吃。”
宋若翡装傻充愣道:“有这回事么?我不记得了。”
“满口谎言的狐媚子。”虞念卿打开油纸包,从其中取出了一颗敲糖来,送到了宋若翡唇边,不耐烦地道,“快吃。”
宋若翡目前并不愿沾一点甜食,遂摇了摇首。
虞念卿的手又往前一送,使得敲糖强行挤入了宋若翡的唇缝。
宋若翡已能尝到一丝甜意了,他心里甚是抗拒,齿缝却鬼使神差地松懈了。
虞念卿正要将敲糖丢入宋若翡口中,偏生如兰进来了,如兰身后还跟着一唇红齿白的少年。
少年双目发亮,冲到宋若翡面前,熟练地钻入宋若翡怀中,并环住了宋若翡的脖颈。
宋若翡不明所以,方要将少年推开,竟听见少年道:“虞夫人,我已为自己赎身了,从今日起,我便能给你做面首啦。”
面首!
好个狐媚子,爹爹尸骨未寒,便已耐不住寂寞,要拿爹爹的遗产养面首了。
可恶至极。
我居然被她蒙蔽了双眼,甚至对她有所改观,委实是蠢得不可救药。
“寡廉鲜耻。”虞念卿怒不可遏,将敲糖朝宋若翡身上一掷,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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