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 他竟是不由自主地再度向着宋若翡望了过去。
这宋若翡是对他灌了迷魂汤不成?
他想依赖宋若翡,想亲近宋若翡,想独占宋若翡, 甚至想将宋若翡关起来,供他一人独赏。
他从小便失恃了,母亲这一角色在他生命中缺失了。
他尚是奶娃子之时, 乳娘代替了母亲。
但他很是早慧,清楚地知道乳娘并不是他真正的母亲, 所以他一直不如何亲近乳娘。
待他长大些,不需要饮乳汁后, 便与乳娘愈加生分了。
他六岁那年,乳娘请辞, 回家带孙子去了。
之后,父亲父兼母职,代替了母亲。
昨年,父亲过世了, 换言之,他不止没了父亲, 且又一次没了母亲。
难不成他虽然从不承认宋若翡是他的小娘,心里却已不知不觉地将宋若翡当作他的小娘了?
是以,他才会对宋若翡产生依赖、亲近以及独占欲?
但不管是依赖、亲近抑或是独占欲都太过头了罢?
今年他便要满一十六岁了,一十六岁的儿子岂会想亲吻小娘的唇瓣?
他甚至还想过迎娶宋若翡,父死子继。
是因为他未曾同自己真正的母亲相处过,故此不知该如何把握分寸, 进而做出了悖逆人伦之事?
可宋若翡倘若是他的生母,他绝不会想迎娶宋若翡。
他弄不懂自己的心情,这一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个小孩儿。
待他长大,他应该便能弄懂自己的心情了罢?
思忖间,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地下了软榻,行至宋若翡面前。
亲一下,他对自己说,再亲一下,就一下。
他缓缓地低下了首去,未料想,尚未触及宋若翡的唇瓣,原本正好眠的宋若翡居然睁开了双目。
宋若翡双目中满是对于他的担忧,他又听得宋若翡关切地道:“念卿,你哪里不舒服么?”
“我……”他抿了抿唇瓣,顺势道,“嗯,我有些不舒服。”
是灵根尚未彻底痊愈导致的?还是两日前险些走火入魔导致的?
宋若翡坐起身来,右掌覆上虞念卿的心口,将自己的内息渡了过去。
虞念卿心口发烫,凝视着宋若翡道:“我已无事了。”
宋若翡收起自己的内息,柔声道:“既然无事了,便歇息罢。”
“好。”虞念卿重新回到了软榻上头。
宋若翡忧心忡忡地瞧着虞念卿,见虞念卿背过了身去,即刻收回了视线。
虞念卿抬指摩挲着自己的唇瓣,惋惜地道:只差一点点便能亲到了,但若是亲到了,我要如何向宋若翡解释自己异常的行为?
由于满脑子俱是宋若翡,将近子时,他才睡了过去。
待他转醒,已是日上三竿。
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不见宋若翡,登时慌了神。
难道宋若翡其实已发现他的异常了?
宋若翡将他当作继子看待,显然不能接受被继子偷吻。
宋若翡定会觉得他甚是恶心。
他下了软榻,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去寻宋若翡,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宋若翡。
良久,他才穿妥衣衫,打开房门。
他堪堪踏出房门一步,宋若翡竟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宋若翡手上提着吃食,见得他,冲他笑道:“娘亲的小懒猪终于醒了。”
“我以为……”他朝着宋若翡走去,到了宋若翡面前,不假思索地将其抱住了。
“你以为我抛弃了你?”宋若翡解释道,“我没有抛弃你,只是买早膳去了。”
虞念卿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地道:“好香。”
——宋若翡手中的早膳很香,宋若翡更香,尽管宋若翡并未涂脂抹粉。
“饿了罢?”宋若翡要求道,“先将娘亲松开可好?”
虞念卿松开宋若翡,与宋若翡一同回了客房。
宋若翡将水煎包、油条、葱油饼以及豆浆在桌案上摆了开来,又招呼虞念卿坐下。
虞念卿盯着宋若翡不放,好一会儿,才开始用早膳。
用罢早膳后,一人一妖回了田家庄。
田家庄内依然空无一人,田家庄人大抵又去找田神医了。
田家庄中有水田,但赤鱬带着田神医,绝不可能躲在水田。
田家庄后山有山溪,不过赤鱬理当不会待在田家庄左近罢?不然,早已被田家庄人找到了。
以防万一,一人一妖决定从后山开始搜寻。
他们从山溪的源头起,沿着山溪走,走出十里,仍是不见田神医的踪迹。
十里又十里,待得日暮,宋若翡在溪畔架起了篝火,虞念卿则在溪边抓鱼。
宋若翡提醒道:“这溪水中央有暗流,勿要靠近。”
虞念卿乖巧地颔了颔首,才继续与溪鱼搏斗。
春寒还未散去,宋若翡烤着火,才不觉得难受。
折腾了足足一炷香,虞念卿勉强抓住了三尾溪鱼,炫耀着将溪鱼丢到了宋若翡跟前。
三尾……
宋若翡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对于他而言,“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譬如三块龙井酥……
又譬如他是暴露三日后,被爹爹活生生地打死的。
不会的,仅仅是凑巧而已。
他定了定神,瞧着不断扑腾的溪鱼,犯了难:“念卿,我从未杀过鱼。”
“我亦从未杀过鱼。”虞念卿蹲下身去,“开膛破肚便可以了罢?”
宋若翡变出匕首来,一手抓起一尾溪鱼,一手将匕首尖抵住了溪鱼的肚皮,准备将其开膛破肚。
然而,滑溜的溪鱼一下子便从他手中挣脱了,还甩了他一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