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止长得与静儿毫无二致,你连嗓音都与静儿甚是相似。”田神医双目发亮,“你理当便是静儿。”
“我看你是疯了,你的静儿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记得她的嗓音?”赤鱬扯了扯田神医脖颈上的麻绳,使得田神医一趔趄,继而警告道,“我倦了,须得入睡了,你若敢再偷窥我,我便要了你的性命。”
田神医本来一心求死,因眼下尚未弄清楚赤鱬到底为何有着静儿的眉眼与嗓音,变得惜命了,颔了颔首:“我记下了。”
赤鱬复又沉入了水中,确定田神医当真并未再偷窥她了,才睡了过去。
而田神医则坐于溪畔,努力地回忆着静儿,任凭他如何回忆,他都觉得赤鱬的眉眼与嗓音似极了静儿。
那厢,宋若翡与虞念卿出了森林,找了最近的客栈住下了。
这一回,宋若翡本想要两间客房,奈何这客栈只余下一间客房了。
虞念卿听掌柜这样说,心里头不免泛出些许窃喜。
纵然他尚未弄懂自己对于宋若翡的情感,但他想离宋若翡近些。
昨日,他不愿与宋若翡同床共枕,是怕自己的异常被宋若翡发现。
不过只要他好好掩藏自己的异常,宋若翡不会提防他,想必不会发现罢?
他如是想着,乖乖巧巧地跟着宋若翡进了房间。
这房间不大,算不上简陋,亦算不上豪华。
这房间内并没有软榻,见宋若翡欲要变出软榻来,他出声阻止道:“不必了,我们一道睡罢。”
宋若翡奇怪地道:“你不是嫌弃我睡相不好,搅了你的清梦么?”
“不打紧。”虞念卿听见叩门声,打开房门,见是小二送了浴水来,催促道,“狐媚子,你快去沐浴罢。”
宋若翡沐浴罢,仅着亵衣、亵裤。
虞念卿瞧了宋若翡一眼,当即心如擂鼓。
他赶紧让小二将浴水换了,小二换过浴水后,他自己亦沐浴去了。
一思及这浴桶是宋若翡方才用过的,他不禁浮想联翩。
但思及这浴桶还有旁人用过,他霎时怒火冲天。
他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着,好容易沐浴罢,行至床榻。
宋若翡已躺下了,手中捧着姜无岐给的剑谱,见得虞念卿,柔声道:“进来罢。”
进来罢?进去哪里?
虞念卿巡睃着宋若翡的身体,是进唇瓣去,抑或是……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道:不许瞎想。
宋若翡见状,愕然地道:“念卿,出何事了?”
虞念卿摇了摇首:“并未出何事,我好着呢。”
宋若翡不解地道:“既然你好着呢,为何要拍自己的脑袋?”
虞念卿蛮不讲理地道:“我想拍自己的脑袋,便拍自己的脑袋,与你何干?”
“好罢。”宋若翡不再问,又对虞念卿道,“进来罢。”
虞念卿定了定神,才意识到宋若翡所谓的进来罢是进去床榻里面,因为他曾说过自己喜欢睡在床榻里面。
他脱去鞋履,上了床榻,猫着腰,正要跨过宋若翡,脑中又冒出了各种念头。
宋若翡面色沉静,翻过一页剑谱,并未注意到虞念卿的异常。
虞念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自己躺下了身去。
他将棉被拉至自己的脖颈,转过身去,方要阖上双目,忽而听见宋若翡道:“还疼么?”
“不疼,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而已。”他堪堪说罢,鬼使神差地改口道,“可疼了,你亲一下,便不疼了。”
念卿是在向我撒娇么?
宋若翡不疑有他,低下首去,吻上了虞念卿的后颈。
虞念卿的心脏似乎要破开皮肉,跳出来了。
他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再亲一下。”
宋若翡便又亲了一下虞念卿的后颈:“念卿莫怕,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说是这样说,但他其实压根没有把握能保护好虞念卿,这样说更多的是为了安虞念卿的心。
虞念卿扭过头去,凝视着宋若翡道:“我已不是小孩儿了,所以我们互相保护罢。”
宋若翡含笑道:“对,你已不是小孩儿了,我们互相保护罢。”
次日,一人一妖又回到了昨日被田神医袭击之处。
他们沿着山溪一路寻找,以防再次受到袭击,于日暮前,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了。
便这样过了四日,第五日,他们到了一沼泽前。
赤鱬多长于沼泽,或许赤鱬的目的地便是沼泽。
宋若翡正色对虞念卿道:“我下去一探究竟,你便在沼泽边等我,自己小心些。”
虞念卿一把拉住了宋若翡的手腕,厉声道:“不准下去,你根本不知下面是何情况,极易着了赤鱬的道。”
宋若翡却是一指又一指地掰开了虞念卿的手指:“这沼泽再危险,亦不可能比渡佛山危险,你不必太过担心。”
他终是将虞念卿的所有手指都掰开了,虞念卿心生恐惧,急欲再扣住宋若翡的手腕,却见宋若翡向后退了数步。
宋若翡郑重其事地道:“念卿乖,我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及落地,虞念卿眼睁睁地看着宋若翡跃入了沼泽,他冲了过去,想抓住宋若翡的衣袂而不得。
宋若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但宋若翡从容自若,甚至还有余力对他道:“照顾好自己。”
“我……”他下意识地想跟随宋若翡跃入沼泽,被宋若翡发现了,宋若翡的手指一点左近的石子,那石子击打在了他的心口之上,逼得他连连后退。
他堪堪站定,便看见宋若翡被灭顶了。
他心急如焚,惊慌失措,在沼泽边不住地踱步。
宋若翡不会出事罢?
赤鱬究竟在不在沼泽内?万一宋若翡判断失误,赤鱬不在沼泽内,宋若翡不是白白冒险了么?
宋若翡是否赤鱬的敌手?
宋若翡要如何上来?
他脑中盘旋着万千的念头,而宋若翡还在下沉。
这沼泽深不见底,有鱼类与水草,但没有赤鱬。
宋若翡身处沼泽,难以视物,只能依据田神医被褥上的那片潮湿的气味来搜寻赤鱬。
他任凭自己的身体下沉,不知多久以后,总算是触底了。
他艰难地行走着,不管他如何搜寻,都没有赤鱬的气息。
难道赤鱬的目的地,其实并非沼泽?
正在沼泽边的虞念卿见宋若翡迟迟不出来,急得满头是汗。
忽然间,他听见一把声音道:“你有何目的?”
他循着声音回首一望,看见了五日前,偷袭他的那人。
“你是田神医么?”此人右侧衣袂空空荡荡,应该便是田神医。
“我虽有神医这个虚名,但我其实算不得神医,不过是一江湖郎中罢了。”田神医复又问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虞念卿不答反问:“你被赤鱬挟持了?赤鱬在哪儿?是在否沼泽当中?”
赤鱬想必不好相与,赤鱬熟悉沼泽,但宋若翡却不熟悉沼泽,倘使赤鱬当真在沼泽当中,宋若翡的输面着实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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