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盯着伤口,刹那间,伤口已从不到一寸,长至三寸,且鲜血直流。
这“红颜”难不成是三面人的克星?
他一把按住了伤口,急欲为阿宝止血,血液竟是从他的手指缝里喷了出来。
阿宝瞧着自己的伤口,问宋若翡:“虞夫人,我是不是快死了?”
宋若翡正色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遗憾的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他都无法为阿宝止血。
伤口从三寸长至十寸,没多久,阿宝整副身体被这道起初不过一寸的伤口贯穿了。
宋若翡束手无策,拼命地往阿宝身上撒止血的药粉,但这药粉却如泥牛入海。
须臾,不止是鲜血,竟有肉从伤口钻了出来,纷纷跌落在地。
宋若翡眼睁睁地看着阿宝正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一滩烂肉。
阿宝疼得厉害,但他并没有喊疼,而是歉然地道:“对不住,我无法向虞夫人报恩了,亦无法跟虞夫人回家了。虞夫人,我得去见阿娘了。”
“阿宝,抱歉,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宋若翡怔怔地望着阿宝,一双手早已被鲜血浸湿了。
阿宝的头颅基本已甚么都不剩了,只有一张人皮勉强黏着头骨,但他努力地道:“虞夫人,我本来便是因为认定你能杀了我,才跟你走的,而今我快死了,实乃得偿所愿,你合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
“开心?我怎会因为你快死了而感到开心?”宋若翡厉声道,“活下来。”
“对不住,虞夫人,我活不下来了。”阿宝艰难地说罢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他其实已经想活下来了,由于宋若翡的善意,他知道了咸鸭蛋,吃到了咸鸭蛋,如果跟着宋若翡回家,他还会知道更多更多的美味,吃到更多更多的美味。
兴许诚如宋若翡所言,未来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糟糕。
可惜,他没有未来了。
没有未来了也好,他迟早会拖累宋若翡的。
他乃是三面人,压根不应该出生,纵然出生了,也该一出生就被掐死,被溺死……才对。
他的存在是错误的。
他的出生坑害了阿娘,要是阿娘生下的孩子是正常的孩子,不是他这样的怪物,阿娘与阿爹便能琴瑟和鸣,祖父与祖母便不会讨厌阿娘,祖父便会给阿娘买药吃,阿娘今时今日必定还活着。
所以,他还是死了为好。
所以,他还是没有未来了为好。
他最后的愿望是想厚着脸皮唤宋若翡一声“阿娘”,但是他业已说不出话来了。
阿娘,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喊。
宋若翡是别人的阿娘,但那继子不懂得珍惜,他若是那继子定会好好孝顺宋若翡的。
但他若是那继子,宋若翡许会经历与阿娘一样的惨事。
虞夫人,多谢你。
虞夫人,永别了。
一息间,阿宝变成了一滩真真正正的烂肉,全无人样。
宋若翡呆呆地看着阿宝,压根分辨不出哪块肉是阿宝的手,哪块肉是阿宝的腿。
这教他想起了苍狴,沾染了苍狴毒烟之人,亦会变成一滩烂肉。
他曾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是如何被苍狴变成一滩烂肉的。
由于那些人他并不认识,受到冲击远远没有阿宝变成一滩烂肉来得大。
他不知自己现下该做些甚么才好,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宝。
突然有一只活物扑入了他怀中,好一会儿,他方才低下首去,见是红糖糕,他当即将红糖糕抱紧了。
幸好红糖糕还在,幸好红糖糕并没有变成一滩烂肉。
虞念卿伸出前爪圈住了宋若翡的脖颈,不断地舔/舐着宋若翡的面颊。
宋若翡感受着红糖糕的安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宝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老胡要杀的是他,阿宝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他瞥了一眼被自己执于右手的“红颜”,马上将“红颜”扔了。
“铮”的一声后,“红颜”被长得密密麻麻的荒草掩埋了。
老胡被妖女打断了双足,正伏于一旁,见妖女扔了宝剑,他心思一动,小心谨慎地向着宝剑爬去,尽量不引起妖女的注意。
这宝剑竟然能杀了三面人,必定价值连城。
他可先用这宝剑杀了妖女,为自己报仇,再将这宝剑卖了,大赚一笔。
他一面盘算着,一面接近宝剑,他快要碰到宝剑了。
五寸,四寸,三寸,二寸,一寸!
然而,他的手尚未抓到宝剑的剑柄,竟是被一尾赤狐咬住了手背。
他恶狠狠地将这赤狐往地上摔,欲要将赤狐摔死,不知为何原本正在发怔的妖女不巧回过了神来,紧接着,一手抱起了赤狐,一手将他的左手从手腕子起一寸一寸地折断了。
他惨叫一声,赫然听见妖女道:“杀了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你便留在这儿等死罢。”
老胡才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不肯给儿媳买药,抢走儿媳的私房钱,为了谋取钱财,将孙子变成了只需出钱便能任意伤害的器物。
也许老胡巴不得儿媳早些死,如此孙子才能成为他的摇钱树。
宋若翡轻蔑地扫了老胡一眼,继而撕下一片衣袂,将阿宝的尸体放于其中。
以防老胡搞出甚么幺蛾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捡起“红颜”,将“红颜”送入了剑鞘。
其后,他径直回了那山村,问了村人,得知了阿宝母亲的坟冢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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