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卿这一年多一直待在宋若翡左右, 他知晓宋若翡的修为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以为宋若翡应当能对付得了鬼面,他回虞府取“红颜”, 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岂料,他居然看见宋若翡的右足被鬼面缠住了, 整副身体被倒吊着,性命垂危, 马上便要被鬼面吞食了!
他现下乃是赤狐,连将“红颜”给予宋若翡都做不到。
宋若翡抬指一点, “红颜”向着他的右掌飞去。
然而,“红颜”尚未飞入他的右掌, 鬼面竟是伸出了手来,将他的右腕折断了!
鬼面怎会有手?
紧接着,鬼面将“红颜”拍落在地,青黑色的手陡然爆长, 直逼红糖糕。
宋若翡料定自己已无生机,厉声对红糖糕道:“快走, 不必管我,你自己保重。”
宋若翡再度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眼神,这是虞念卿最讨厌的眼神。
虞念卿转身便跑,跑到不远处,变回了人形,并捡起了“红颜”。
“红颜”出鞘, 剑色如血。
宋若翡突然见得虞念卿,直觉得自己生出了幻象,眨了眨双目, 见虞念卿并未消失,确认道:“念卿,是你么?”
见虞念卿颔了颔首,他顿时惊喜交集。
虞念卿衣衫猎猎,掠至宋若翡身侧,急声道:“我稍后再向你说明。”
话音落地的同时,“红颜”顺利地砍断了鬼面的舌头,鬼面吃痛,缩回了墙内。
宋若翡直直地往下坠,被虞念卿接住了,而缠于他右足的那一截舌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齑粉,风一吹便散了。
“小心。”宋若翡从虞念卿怀中站起身来,道,“这鬼面非但能寄生于墙壁,亦能寄生于昆虫。”
虞念卿乍然见得宋若翡的左足少了一大片肉,很是心疼。
宋若翡觉察到了虞念卿的视线,解释道:“是我自己做的,不打紧。”
言罢,他背过身去,抵上了虞念卿的后背。
虞念卿欲要将“红颜”递予宋若翡,却被宋若翡拒绝了:“我不是左撇子,我的右腕被鬼面折断了,使不了‘红颜’,‘红颜’在你掌中才能发挥作用,你且拿着罢。念卿,这鬼面不好相与,你记住,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我,如若拖累了你,抛弃了便是。”
宋若翡已习惯于被抛弃了,语调平淡,他想了想,又道:“我要是死了,你将我的尸身烧了,洒入大海罢,万一我尸骨无存,毋庸为我立衣冠冢。”
虞念卿气愤地道:“你为何要交代遗言,你这般想死么?”
“不,我不想死。”宋若翡含笑道,“但我受了伤,除非鬼面善心大发,放过我,不然,我大抵是逃不掉的。”
“你既然不想死,便活下去。”虞念卿握了握宋若翡的手,“宋若翡,活下去。”
“我尽量活下去。”宋若翡见戚家的护院正在搬运行李,以内息将护院身上的长刀夺了过来,并扬声道,“快走,勿要管任何物什,性命要紧。”
长刀定然伤不了鬼面分毫,但聊胜于无。
护院闻言,拔腿便跑。
虞念卿正欲为宋若翡包扎,宋若翡却是道:“不可,鬼面狡猾得很,你稍有疏忽,他便会取你性命。”
“但是你……”虞念卿尚未说罢,已被宋若翡打断了:“流些血罢了,死不了。”
足足一个时辰后,鬼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宋若翡并不认为鬼面仅仅被斩断了舌头,便丧失了攻击能力。
由于失血过多,宋若翡面无人色,虞念卿实在看不下去了,坚持道:“我为你包扎。”
他不容拒绝地低下了身去。
便是这一刹那,一双状若枯骨的手从墙面探了出来,直冲虞念卿的后颈而去。
宋若翡一把推开虞念卿,左手提起大刀,费劲地朝着这手砍去。
可惜,无异于以卵击石,大刀的边缘已卷起了,鬼面这手却全无损伤。
虞念卿猝不及防,被宋若翡推得一踉跄,他堪堪站定,便伸手环住了宋若翡的腰身,将宋若翡护于怀中,与此同时,“红颜”利落地砍下了鬼面的一根尾指,尾指坠地,亦化作了齑粉。
鬼面领教了这宝剑的厉害,当即将手收了回去。
虞念卿环顾左右,全然不知鬼面具体藏身于何处。
宋若翡挣脱了虞念卿的怀抱,自嘲道:“我乃是人尽可夫的淫/妇,念卿你何必要救我?”
虞念卿致歉道:“我知错了,你并非人尽可夫的淫/妇。”
“是么?”宋若翡淡淡地道,“你知错了又如何?你不知错又如何?伤害业已造成了。”
他知晓现下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但他的委屈闷在心里太久了,急欲寻求突破口。
“我……”虞念卿哑口无言,宋若翡说得在理,伤害业已造成了,道歉完全不足以弥补伤害。
“注意四周,你重伤了鬼面,鬼面定会报复。”宋若翡定了定神,告诫自己切勿沉溺于旧事之中,当务之急是除去鬼面,活下去。
“宋若翡,对不住。”虞念卿内疚至极,因为他心悦于宋若翡,却得不到宋若翡,又因为他生怕自己害死宋若翡,便肆无忌惮地伤害宋若翡,错得离谱。
宋若翡并不理睬虞念卿,眼观八路,耳听四方。
前后左右的墙壁不少,鬼面究竟藏身于何处?
他看不出所以然来,更不知鬼面的弱点,只能与鬼面对峙着。
但他与虞念卿在明,鬼面在暗,他们讨不了好处。
倘若先行离开,鬼面定不会善罢甘休,必须趁着鬼面受了重伤,将鬼面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