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翡闻言, 含笑道:“魔尊谢晏宁,名声煊赫,我还以为尊上这等人物必定手段过人, 却原来,如此不入流,我自知并非尊上的对手, 尊上要将我送入南风馆, 我亦反抗不得,只是可怜了尊上那好徒儿, 拜了卑劣如尊上者为师, 得了这多舛的命运。”
——由于被谢晏宁扣着脖颈, 且提了起来, 莫要说是出声了,连吐息都甚是艰难, 但宋若翡并不认为自己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 更不愿意在这无恶不作的谢晏宁面前示了弱。
即便当真被废去修为,卖入南风馆, 他亦坚信虞念卿定会救他脱离苦海。
谢晏宁见这狐妖面无惧色, 心生不悦,他自然可以当即将其掐死, 不过这太便宜狐妖了。
故而,他右手一松, 使得狐妖跌坠于地, 而后,以右足踩上了狐妖的右手,自从手指起,一寸一寸地将其骨骼踩得粉碎。
宋若翡吃痛, 汗水漱漱而下,即使手指耷拉,他仍是努力地抓着“红颜”的剑柄。
他已与虞念卿两情相悦了,他已不想死了,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可能。
谢晏宁居高临下地巡睃着狐妖,夸赞道:“本尊很是欣赏你这般的硬骨头,待本尊将你这一身的骨头悉数踩碎,不知你这骨头还硬不硬得起来?”
在谢晏宁踩上宋若翡的右手手肘之际,宋若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红颜”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继而一剑向谢晏宁的心口刺去。
宋若翡不善使左手剑,这一剑力道不大,贵在出其不意。
谢晏宁猝不及防,后退数步,拊掌道:“不愧是本尊所欣赏的硬骨头。”
宋若翡站起身来,盯着谢晏宁道:“你罪孽滔天,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他明白自己不具备与谢晏宁抗衡的力量,能从谢晏宁手下捡回一条性命便是幸事了,但事已至此,谢晏宁绝不会放他离开,他只得背水一战。
若能同归于尽,他便算是赚得钵满盆满了。
谢晏宁发笑道:“为民除害?就凭你?”
宋若翡应声吐出了一口血来,像是要提醒他,他不可能如愿一般。
鲜血洒在“红颜”的剑身上,让这剑身光芒更盛。
难道……难道……他的血液能令“红颜”威力大增?
他往自己心口拍了数掌,迫使自己连连吐血。
谢晏宁见状,并未将狐妖的小把戏放在心上。
区区一尾狐妖能翻出天去不成?
宋若翡提剑直逼谢晏宁,谢晏宁徒手接剑,原本轻易便能被他钳制住的剑居然割开了他的手指,他转而侧身一避,竟是被剑锋划破了衣袂。
谢晏宁瞥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手指,他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受伤,显是他掉以轻心了。
一剑不成,再是一剑。
许是服下了渡佛草的缘故,纵然受了内伤,纵然右手手肘以下的手骨粉碎,宋若翡都不觉得内息有丝毫滞塞。
谢晏宁手指一点,陆怀鸩的佩剑“扬清”立即跃入了他掌中。
陆怀鸩这佩剑乃是一把软剑,“扬清”此名取自“激浊扬清”,出自陆怀鸩之口。
当时谢晏宁命陆怀鸩为软剑取名,听得“扬清”之名,似笑非笑地道:“你若要‘扬清’,本尊自是首当其冲。”
狐妖的佩剑好生厉害,谢晏宁赤手空拳,不得不借“扬清”一用。
谢晏宁的剑术已臻化境,一剑既出,尽管宋若翡及时以“红颜”格开了,然而,宋若翡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无一不疼。
谢晏宁见狐妖唇角染血,道:“你这模样委实惹人怜爱,那半狐半人竟然舍得抛下你。”
宋若翡忍受着剧痛,一剑直刺谢晏宁的面门。
谢晏宁一边迤迤然地与狐妖过招,一边闲话道:“那半人半妖是你所心悦之人么?”
宋若翡不答。
“你锁骨上印着吻痕。”谢晏宁挑拨离间地道,“狐妖,你与那半狐半人俱是男子,无法生儿育女,他尝过了你的滋味后,估计已倦了,不然,他为何毫不犹豫地抛下了你?”
宋若翡认定虞念卿不会抛下他,当然不会被谢晏宁所言动摇。
谢晏宁语重心长地道:“本尊已活了上万年,见多了负心郎,本尊劝你还是勿要天真地以为他会回来了。”
宋若翡并不接茬,趁着谢晏宁说话的功夫,剑光逼上了谢晏宁的咽喉。
谢晏宁清楚那半人半妖便在左近,并未走远,必将伺机而动,见拆不散这一对,他没了兴致,决定快些制服这狐妖,再将那半人半妖捉了来,接着将狐妖送入南风馆,然后让那半人半妖欣赏狐妖是如何接客的,对于一双有情人而言,如是做,应当生不如死罢?
他劈开剑光,将内息注入“扬清”,剑光霎时将四周照得恍若白日。
宋若翡不敌谢晏宁,只能且战且退。
退至一处悬崖,他退无可退,再退便要粉身碎骨了。
谢晏宁端望着狐妖,客气地道:“你想乖乖地束手就擒,抑或是坠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