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抱着膝盖摇头说:“其实我还有二三十个道统,秘境我有四个,我炼器学的其实是另一门无上道统。”
金虹真君顿了顿:“……那么多?”
“你也说了,我是天之骄子。”秋意泊笑得很坦然:“今日告诉师叔,是因为我当师叔是至交,师叔若是遇险,我愿为师叔两肋插刀,以身替死。哪日师叔要是又与我翻脸了,那就是我自己眼瞎,怪不得师叔,我死之前最多就是和师祖告告状,让师叔为我报仇——把你骨灰在我墓前扬了,以解我心头之恨。”
金虹真君愣了愣,心中难以言喻,不由笑道:“你不是说怪你自己眼瞎,不能怪我?怎么还要与孤舟告状?”
“那不是一回事。”秋意泊也笑:“我自己瞎是我的事,师叔唬我那是另一回事。”
金虹真君轻笑着碰了碰他的头:“此生必不负你。”
“豁,师叔你上回见面还说想让我早日尝尝渡劫期的滋味。”秋意泊啧啧有声:“那样子,感觉就是在盼着我早点死。”
“让你尝尝渡劫期的滋味,省得一天到晚你都用看疯子的眼光看我。”金虹真君说着又将一杯茶塞进了他手中:“喝吧。”
“师叔,我那不是看疯子的眼光。”秋意泊道:“我那是在看疯批美人!”
金虹真君没听懂‘疯批’是什么意思,但很显然感觉上不是个好词,美人二字又略显轻挑,偏偏秋意泊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好像是在很卖力的夸他一般。
秋意泊凉嗖嗖地开口:“别想了,就是在夸你呢,师叔。”
金虹真君低眉浅笑,“你真有意思,长生。”
“我都不愿放你走了。”
秋意泊反道:“这我倒是能做主,师叔这就叛门随我回凌霄宗吧!我辈分高,收了师叔当弟子,你还是掌门师弟。以后师叔管我叫师傅,我管师叔叫师叔,咱们各叫各的,不影响什么,反正凌霄宗山头也多,师叔单开一峰,照样是峰主。”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好。”金虹真君道:“小心叫我掌门师兄听见了,你恐怕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那就有劳师叔护着我了。”秋意泊当真侧目看了看后头,嗯……他最近好像非常容易立fg,说人人到,说鬼鬼来,要是真给太虚真君听见了就挺尴尬了。
金虹真君看他鬼鬼祟祟往后看的样子直笑,秋意泊道:“不过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走不了,师叔借我个地方让我闭关疗养一段时间。”
“我替你疗伤便是。”
秋意泊:“师叔还是接着赏花看云吧,我这乱七八糟的还是自己来比较妥当……师叔啊,要不你跟我一起闭关吧。”
金虹真君问道:“嗯,作甚?”
“我有个仇家,道君。”秋意泊道:“我都愿意替师叔两肋插刀了,师叔也该替我两肋插刀才是,师叔努努力,下一步就是炼虚合道的大能,到时候师叔替我和对方做过一场,我在后头给师叔摇旗助威。”
金虹真君:“……出息呢?”
“出息没了。”秋意泊一摊手,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道:“师叔带我过去吧,再聊两句我就该吐血了……哦对,师叔衣服记得帮我处理一下,搞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削了我一顿,到时候师叔你可就说不明白了。”
金虹真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两件满是血痕的外衫躺在一处,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秋意泊却神色古怪了一瞬,双手一合,那两件外衫陡然消失不见了。
不是进了纳戒,不是化作了齑粉,不是被扔进了秘境或者其他空间,而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修真界里头再普通的布料都是带有自清洁功能的,而这两件衣服之所以没有自清洁,是因为沾了秋意泊的血。秋意泊已经是合体修为,这样大体量的血液中灵气含量远远超出了布料能吸收的临界点,吸收了它相当于自毁,故而衣服不会再吸收它的血——这是一个底层逻辑。
毕竟衣服上沾了血穿个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问题,要是衣服炸了那可就等于裸-奔了,那当然还是有衣服穿比较好。
这衣服也不太好处理,毕竟是秋意泊的血,灵气含量超标,随便乱扔容易被野兽吞噬,而化为齑粉那到底也是粉,至于被什么有心人取到那更倒霉了。一般不讲究的方式就是把衣服收起来完事儿,讲究一点就得把衣服用天地异火烧干净。
秋意泊刚刚是懒,毕竟刚掉落小境界,能不动就不动,但后面他一拍手,却是领悟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很难以描述,就跟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让它彻底消失,我能做到,我可以。
所以他就试了一试。
然后就成功了。
金虹真君见状微微一笑:“走吧。”
本来还想教教他,现在看起来不用教了,领悟得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秋意泊见金虹真君没有多问,他怀疑是什么个人自有的能力,于是也不多问,跟着金虹真君去闭关了。金虹真君将人往他卧室里一推,自己也去了隔壁书房闭关。
既然小朋友都求到他头上了,他也确实该为小朋友两肋插刀才是。
***
闭关时的时间总是一晃而过的,秋意泊再睁开眼睛时,眼中有神光隐退,修为也重新稳定在了合体中期,他还觉得有点快,又重新查了一遍有没有什么第二道门之类的坑爹玩意儿,然后发现自己好得很,境界特别稳固,虽然现在只有合体中期,却比之前即将后期的修为还要强上几分。
他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看了一眼周围,金堆玉砌的还有点不习惯,不过看上去就很舒服,和他洞府的风格有点类似,都是全程为主人的舒适度服务,他往那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长塌上一靠,辱骂自己刚站起来走了还没两步就又躺下了,简直是堕落了。
堕落就堕落呗。
再苦不能苦自己。
在经过一个冗长的无梦之眠后,秋意泊精气神全满,感觉自己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了——就是不动的时间有点太久了,导致肢体好像有点僵硬。
秋意泊放出了疏狂剑,疏狂剑哪想到秋意泊动不动就又闭关了十年,严格一算这么长时间它才放风了几回,坐牢也莫过于此了,出来就疯狂的啄秋意泊,秋意泊拿手跟它逗着玩,笑眯眯地让它啄。
疏狂剑真要认真起来,它那鸟喙就是剑刃,哪怕秋意泊是合体期真君,那也是一啄一个血洞,秋意泊被啄了两下,手背上当真多了两个洞,疏狂剑好像也知道自己闹过头了,低着头不敢咋呼,秋意泊皱着眉头,淡淡地说:“有的剑呢,就是不知道谁对它好。”
“当时在剑冢我只带了你出来,难道是因为你最美吗?不,不是的,我看见你一剑悬浮在那么高的天空,上面那么冷,周围一把剑都没有,高处不胜寒,看你可怜才带你出来的。”
“我们一路相伴,从我练气到现在合体,除了青云剑外从没有拿别的剑去与人比拼。”秋意泊低声道,似乎有无限的伤怀:“但凡有好的,我也第一个想到你,无定辰星给你了,无定奇霞也给了你,珍贵无比的雷霆万钧符都让你拿去炸了鱼塘,我一个化神修士替你亲自下厨炸小鱼干,油崩了我一脸,都红了我也不说。”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啄我两个洞,你觉得你做的对吗?”秋意泊撇过头去:“我要难过五分钟,你自己待在这里反思反思吧。”
疏狂剑慌了,它一想秋意泊说的是,顿时无比愧疚,脑袋疯狂地在秋意泊肩膀上蹭了起来,秋意泊冷冷地推开了它,疏狂剑就把脑袋钻进秋意泊手掌底下蹭他的掌心,低低的哀鸣求饶。秋意泊手指动了动,疏狂剑还当秋意泊心软了,结果脑袋一疼,那几根最好看的红色羽毛被秋意泊给拽了下来。
秋意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它:“傻鸟!”
还要炫耀自己手上的红色羽毛:“好看吗?我的了!”
疏狂剑气得又想啄他,但下意识的忍住了,秋意泊对它真的很好,它不能……哎等等?哪里不对!
当年秋意泊进剑冢不是带走了至少三十把剑吗?!他师傅还替他打了个剑匣!只不过这几年不爱带了,有的剑要求秋意泊将它放在野外以待有缘人,有的剑则是看中了新的弟子,有的剑则是表示剑匣躺着蛮好还想接着躺……还有无定辰星,他是先给其他人搞了才给它的!什么小鱼干!明明是他自己想吃!嫌弃主人家炸的不好!
疏狂剑气得直打鸣,听着有点像鸡叫,秋意泊笑得前俯后仰,一手抓着它明黄的鸟喙不让它啄,还要把它揽在怀里一通揉,它漂亮会闪烁星光的羽毛都让他揉下来几根!
秋意泊是真的挺开心的,那一扇门消失后情绪一下子就变得鲜明了起来,不再雾里看花,怎么能不高兴呢?
紫云峰上来回的弟子都在看他,秋意泊笑眯眯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老祖呢?”
“回禀长生真君,老祖还在闭关。”弟子恭敬地说:“老祖闭关前有言,真君在紫云峰只当是自家,不必客气。”
秋意泊想了想,不禁嘟哝了一句:“金虹他还当真了啊?”
真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去闭关了?
这朋友交的值啊!
他目光流转,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采飞扬之感:“那便去紫霄宫将秋凝黎请来。”
“是,弟子这就去。
那弟子刚转身,秋意泊手中便飞出了一团火焰,秋意泊想起来之前还答应秋凝黎替她炼制一件本命法宝,既然要威力大的,那自然还是兵刃来的好——秋意泊是这么想的,后半段当法杖,前半段拔了套子就是剑。
要不直接做一把千机伞①吧?
哎?对哦!他为什么不做一把千机伞呢!
他要自己做一把来装逼!遥想当年叶神风姿,实在是令人心驰神往!
至于秋凝黎——对不起姐姐了,就委屈委屈用上一个思路吧!
这里有点施展不开,去卧室里也不太好,整得烟熏火燎的,他要是把金虹师叔这座一醉宫拆了他肯定不会生气,但是他要是敢把他的卧室搞得烟熏火燎,金虹师叔八成是要掀桌子骂人的。
今日日光真的很好,秋意泊也不想再去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干脆叫弟子指着路,一路到了一醉宫下方不远处的不归台,这里和凌霄宗的清光台是一个作用——供弟子晨练。
秋意泊选了个阳光最好的地方,掏出了自己的炼器炉就炼起器来,周遭弟子哪里看见过这阵仗,长生真君炼器一绝早有耳闻,哪能想到今日人摆明了就是让大家看?
于是等秋凝黎来的时候就见不归台上围了满满六七圈弟子,大家都是就地而坐,看着中间秋意泊凝练矿物,秋意泊还顺口提点道:“如极品寒鸦石,这种矿石偏阴邪,但又是水属上好的天材地宝,只要用心去看,就能发现寒鸦石上点点星光便是阴气之源,去石之邪气取其阴,便能用得好。”
众弟子齐刷刷点头:“原来如此。”
“我从未发现哎!”
“原来这样就能解寒鸦石阴气。”
“可恶我明明不懂炼器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学会了!”
“为什么长生真君炼器看起来这么简单!感觉我上我也行!”
“醒醒,你猜长生真君为什么是真君?”
秋凝黎轻笑出声,秋意泊注意到了她,招招手道:“凝姐,来。”
“哎?秋师叔是长生真君的姐姐?”
“明明长得也不像啊!”
“怪不得秋师叔这么厉害!”
秋凝黎顺势上前,秋意泊示意道:“来,握住。”
前方是连空气都能扭曲的天地灵火,以及已经融化成汁液的滚烫矿石,秋凝黎却毫不犹豫的将右手伸了进去,预料之中的滚烫和剧痛没有来到,反而是温润的,微微有些凉意,又随着她掌心而逐渐有了一些温度。
秋意泊低声道:“你弟弟怎么也不敢唬你呀!怕什么。”
“我怕什么?”秋凝黎反问道:“你看错了。”
秋意泊微微一笑,看向秋凝黎的目光那就是‘谁怕谁知道’,他屈指一弹,融化的矿液将秋凝黎的右手包裹,秋意泊轻轻一扯秋凝黎,那些溶液便脱离了她的皮肤,下一瞬间,一旁早就凝练好的各色物质飞向了秋意泊的指尖,他屈指在凌空一划,物质便顺着他的方向形成了一把剑的模样,飞入了一旁早已打开的万宝炉。
秋意泊道:“姐,上去摸一把,祈求一下好运气。”
秋凝黎:“你炼器靠运气?”
“你身家可全在里面了。”秋意泊努了努嘴,秋凝黎低咒了一声,上前摸了一把万宝炉完成任务,再有一刻,万宝炉震动了起来,吸引了所有弟子的目光,而天空之中陡然炸响,震得人震耳欲聋。
秋意泊指向了万宝炉,一柄似剑非剑的兵刃飞上了天空,直面天雷。
九道雷之后,风疏云散,一柄几乎有秋凝黎人高的长剑陡然落下,入地三分。
寒光自剑身上流转而过,而原本是剑柄的地方却格外的修长,可见流云静湖,陡然之间,一轮明月陡然出现在了剑柄之上,其中流云静湖随着它的出现而流转起伏,众人再看,那哪里是明月,而是一颗宝珠。
秋意泊道:“名字我就不取了,凝姐你自己看着办吧!”
秋凝黎看着它,目光中隐隐有些触动:“你来吧。”
秋意泊:“那就叫炼不好吧。”
秋凝黎:“……什么玩意儿?”
秋意泊传音道:【刚刚炼它其实失败了好几次,我悄悄藏起来了,没给弟子们看见,否则我一张老脸往哪里放?】
秋凝黎:“……秋长生!”
秋意泊朗声笑了起来——哎嘿,明天就等太虚真君来跟他谈买不买炼器幻境的事情,睡醒就有钱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