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收到收复,当即让手下安排庞季休息,随后将府中幕僚尽数召集,讨论接下来的动作。众人都还未用早膳,袁绍便安排人熬了鹅肉糜粥,与幕僚一边用膳一边商议。谷他喝了两口,先问身旁的许攸道:“如今刘景升愿与我等结盟,那公路南面也将为我响应,可以说诸事皆备。你是怎么看的?”
许攸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想了想回答说:“都到了这个地步,本初你便不能再犹豫了,若是等孙文台当真讨平董卓,袁公路当权,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事宜从急,应该立刻诛杀桥瑁!而后陈兵颍川,逼迫孙文台撤军!孙文台一撤,陈庭坚也不能孤军深入,自然万事皆休。”
袁绍默然不语,他用竹筷轻敲粥碗,叹道:“只是如此一来,我养望十数载,可谓是毁于一旦了。”
郭图在另一侧闻言大笑,他指着袁绍道:“使君何必犹豫?须知名望者,分乱世之望与治世之望。治世之望者,上结公卿,下施黎庶,护君主之盛名,成古今之仪轨。乱世之望,王霸英略,运筹谋算,外能力克群雄,内能剿灭凶寇,但问明略,不问节行。”
说到此处,郭图又手指西方,道:“如今正乃大乱之时,使君若胸怀洪业,当行王霸之道,展超世之韬略,显非凡之雄识!使君若能先大破袁术,一统关东,再荡平关陇,复通西域,能指责使君者,又有几人?”
“当年光武成于河北,未尝不赖更始谢躬之强援,而光武破约袭杀,强夺邺城,以致谢躬无路,反为吴汉所擒杀,方才成就帝王之基。可如今何人敢说,光武是背盟无信之小人?”
荀谌得闻,放下粥碗,对他笑道:“陈庭坚曾言之。”
郭图一愣,脸色变得刷白,众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袁绍摆手笑道:“陈庭坚腐儒一名,不足与论!公则说的乃是正理。”他终于下定决心,正色道:“只是诛杀桥瑁一事,不当由我来做,刘公山身为兖州刺史,有监察郡守之权,他与桥瑁素来不睦,这件事便交给他罢。”
众人都没有异议,只是颍川辛评问道:“只是东郡位置紧要,大河中流,毗邻三州。如按我等此前计划,使君夺取冀州后,要先平幽燕,再取青徐,腹背安危,尽在此地。何况此后用武中原,东郡亦是根本之地,桥瑁一死,东郡无主,使君当以何人守之?”
袁绍沉吟片刻,他答说:“既让刘岱杀桥瑁,东郡太守一职,恐不在我等之手,只能先夺都尉一职了。孟德从信中说,他不日便将重返陈留,而孟德素来与陈留张邈友善,不如便让他以协防黑山为名,率军暂留东郡罢!”
诸事议罢,众人皆领命而去。
这一天,酸枣的天空无云。碧蓝的晴空只见春日金黄的光辉,这些光辉似如丝缕般纤细,却绵绵地遍洒群山,令陈留的旷野更显开阔。
东郡太守桥瑁见此景象,欣喜非常,便率十余名亲卫出城踏青。一路上,桥瑁见大地田野逐渐染绿,大河两岸柳林成行,杨花、榆荚纷飞,野兽飞禽也都成群出没,令他心旷神怡。
他此行的目的乃是大河南岸。还远隔两三里,他便能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声,等靠得近了,这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原来是黄河解冻,冰层开裂,冰块与冰块在激流中相互撞击着,破碎着,翻飞在滚滚的浪花之中,从而发生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桥瑁看来,这声响宛如唤醒万物的雷声,他对亲随笑道:“黄河凌汛,乃是生灵复苏的预兆,如今时局好转,想必在三月之末,我等便能重见天子,复安社稷了。在酸枣待了尽一载,无所事事,后日我还是到雒阳去吧。”
他折了一节河岸的柳枝作为纪念,在午时往回走。
孰料回到酸枣时,他眼见刘岱站在城门口,心中顿生一阵不虞,他因粮草一事与刘岱多生龃龉,又在战和一事上意见相悖,实不是同道之人。于是他想装作未曾见到,绕至西面进城,却为刘岱派使者拦下,刘岱踱步上前,戏谑问道:“元伟避我,是为何故?”
桥瑁冷笑道:“路在我足,我欲往何处,便行何处,有何缘故?”
他说完,立刻从人群中走出,刘岱也不言语,等桥瑁露出后背,他忽而抽出侍卫斫刀,暴起一击,刀尖从桥瑁胸口破出,刘岱再抽刀,一个一尺大的豁口内不断喷洒血水,桥瑁立毙当场。
随后,刘岱以桥瑁贪污军粮、无心社稷为罪名,将其尸体枭首公示众,并趁机受降其旧部。
是时,袁绍表举会稽人周喁为豫州刺史,与其兄弟周昕、周昂三人,共率三万兵马,南下直扑颍川而去。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