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如点点头,转身支开玉兰和福晋派来跟着她的小丫鬟,示意跟着她的玉兰两人,先去给她买几款荣宝阁的甜品。玉兰是个没心眼的,一听这话立马还没等那小丫鬟说什么,就拉着她去了。
王语如就跟着翠竹慢慢走到一旁偏僻无人的巷口。
王语如疑惑地跟着她来到这里,还没等王语如说话,翠竹立马跪下了“王小姐,我求你救救我,我都是为了嫣如姨娘啊。”
王语如皱紧了眉头,赶紧扶起跪下的翠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你为了姐姐?姐姐怎么了?”
面对王语如一连串的问题,翠竹抹了把眼泪“姨娘她,她死了。”
王语如听到这话先是有些愣住,像是没听清,在脑里回想。
可确认听到的话后,她就怔怔地盯着翠竹。
接着不可置信地抓住了翠竹的肩膀“谁死了?你在说什么啊?”
翠竹明显更加害怕了,闭着眼睛颤抖说着“是王嫣如,王姨娘她死了,您的姐姐。”
王语如还是不可置信“什么啊?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死?”
这时王语如放开了翠竹的肩膀,不断轻轻抚慰着惊跳不停的心脏,狠狠抬了一口气。
“我···我不知具体,我听别人说几日前姨娘大晚上偷偷出了府,有人看见她在渡口了,她似乎在等人,可不知怎滴在外人口里越传越离谱,有人说姨娘是个那个教堂的洋鬼子要乘船私奔···”翠竹回答道。
“什么?那姐姐走了吗?”
“没走成,听说姨娘站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人,便没登船。”
听到这话,王语如没站住差点摔个踉跄,她顿时感到身体麻木,她深沉吸了一口气,眼含泪水“继续说。”
“姨娘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赶回了趟娘家,像是在找你。但也没找到你,好像要走时还和姑父吵了一架。
但这个时候,这事已经传到了老爷耳朵里,那府邸里的二姨娘和姨娘向来不对付,吹了许多枕头风,老爷从她房里出来就震怒,王姨娘和她吵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怎滴,老爷在姨娘的包袱里找出不少白银,他就一口咬定这是奸夫给姨娘的卖身钱。”
王语如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那是姐姐靠着卖绣品攒了许多年的钱。”
“在这之后,老爷和老太太都要动用家法,可···呜呜,可那老爷没有轻重,打坏了姨娘,姨娘的腿便这样残废了,好几日都血肉模糊着,他还扬言要杀了姨娘所有的丫鬟小厮,说我们助纣为虐。”翠竹越说越激动,害怕地哭了起来。
“之后呢?”
“之后我们这些下人都被赶出院子,等候发落了,我最后一次见姨娘,姨娘还给我塞了封信让我给你送去,姨娘明明还活着,院子也少有人去。
可我去你姑父那里找你,你不在啊,等我回来时候,姨娘就咽气了,最·····最重要的是,姨娘她······”
王语如见她吞吞吐吐难得来了急躁的怒意“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翠竹颤颤巍巍的凑到了王语如的耳边“我偷偷去瞧了姨娘的遗体,姨娘她少了一只胳膊和眼睛,姨娘不像是正常死亡啊·····”
王语如听完这话到底一口气没上来,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眼前的丫鬟那认真又恐惧的表情,王语如哑然了。
她只觉得这世界有些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勉强自己稳住了心神。
她麻木地将前些日子福晋给她的钱,一把全塞给了翠竹“你这些日子随我去王府待着,我要报官,姐姐是活活冤死的,她的死因也是谜底。
张家说她是自尽?哪有自尽到身体残缺了的?况且那不是变相让我姐姐承认苟且之事?我不能让姐姐蒙受这些,给,这些钱等到打完官司你留着逃命去。”
摸着沉甸甸的钱袋子,翠竹含着泪点点头。
王语如抬起疲惫的双眸,用尽所有力气向前走,此时她的脚上如同绑上了千斤重的脚镣一般,寸步难行。
她望着周遭的集市喧闹,她并不觉得热闹反而异常刺耳。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想象出姐姐那苦等自己与惨死于乱葬岗的模样,她有气无力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痛苦地哭出声。
若不是她,姐姐早可以去留学,姐姐为了每个月多给她些钱,嫁给了一个暴虐成性的丈夫,如今也是因为她而惨死在乱葬岗。
顿时脑里产生晕眩,王语如拼命地喘着气,可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
轰然倒地。
“滴滴”恰好前方一辆黑色的洋人汽车停在了王语如倒地的面前。
车内,伯纳德正因为家族的事情烦躁不已,手上正夹着雪茄痛快地抽着,如闪耀着黄金的康斯坦茨湖水般美丽的蓝色眸子正在走神,突然的刹车让伯纳德回神。
“发生什么了?”男人的伦敦腔调配上他低沉的嗓音异常迷人。
“先生,前面有个中国女人跌倒了,就在车的正前方。”
伯纳德暴起青筋的手轻轻将烟捻灭,慢慢打开车门,迈着修长的腿就这样下车了。
看着眼前晕死过去的女孩,伯纳德蹲下高大的身躯,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怀中少女依旧没有反应。
他试探了一下少女的鼻息,还有着微弱的气息。
他想,他今天不该迟到,但作为虔诚的基督徒,这样关乎生死的事情他没办法做到不理睬。
此时的王语如脑里依旧是一片浑浊,但她却闻到了男人身上的烟味,一向对烟味敏感的王语如顿时有了些清醒。
她强迫自己缓缓睁开眼睛,清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的切尔西靴,王语如有些迷茫,这不像是在大清人们穿的鞋子。
王语如艰难地抬起头向上看去。
眼前的西洋来的男人正叫车内的司机下车,王语如看着男人金色的秀发在腊月的寒风里不断飘扬,缓缓开了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