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敏感了,也太快了。而此时他已经来不及懊悔,他仰面倒下,生命迎来了终结。
载仪此时也冷冷地将刀刃抽了出来。
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神情依旧冷漠,只有在看向王语如毛茸茸的头顶时才会有那么一瞬间不可察觉的柔情。
洋人的皮肤过于白,发怒时,那红色的血管仿佛要在这白到透明的皮肤上喷涌而出,那个洋人老大就是这个模样。
“HekilledyBill.”(他杀了我的比尔!)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王语如从刚刚到现在只跟着一直开枪,除了对于律法的热爱,她想她从来没对哪项技能能够如此一般有天赋。
只是开了几枪,她现在已经可以大差不差地瞄准射中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可在她身上当真做到了。
危险当真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而此时,王语如已经没有了子弹,在她换子弹的时候听到了那个洋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看着那洋人如此瘆人的模样,王语如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日和载仪在洞穴里遇见狼群时的景象。
此时那个洋人也正如同那个狼王,想要殊死搏杀。
王语如这时突然脑袋一闪,她虽然英文不算好,可她想起了那个洋人口中的道尔家族。
道尔家族?是在中国港口盘踞多年贩卖药品的道尔家族?
见了那洋人为了兄弟哭喊的模样,更加佐证王语如的想法,那么也就是说他们不是雇佣兵?
正想着,谁想,又如那日景象一般的情况出现了,那洋人不再站在队伍的后面指挥,而是接着队友的掩护向这边冲过来。
此时的菩提寺炮火连天,不远处还有孩童的哭闹和妇人的哀怨声音,那洋人就这样冲了过来。
他的身法迅速又连开几枪,甚至叫王语如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载仪虽抱着王语如躲避得及时,可却架不住这么多枪的连发。
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臂之上。
顿时,皮与肉撕裂开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王语如瞪大了眼睛。
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王语如护住载仪,却被载仪抱住,抱住他又滚了几圈。
待王语如抬头,发现刚刚二人摔倒过的地方又被那洋人的几枚子弹射中。
王语如此时当真有了怒意,她沉了一口气,不顾载仪的阻拦,站起了身。
她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要因为手抖而拿不准枪支,她趁着那洋人不注意,伸直手臂,冲着那洋人瞄准。
‘呼’王语如沉了一口气,那子弹也随着风呼啸而去。
‘扑哧’一声,又一次射中了那洋人的大腿。
那洋人顿时被打软了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不许杀了他,生擒活捉!”王语如冷厉地命令着载仪的人,可他们竟然没一人觉得不对劲。
载仪的人此时已经所剩的不多,王语如此时看着伤了右臂而不能握枪的载仪,心里有了些许担心。
她的额头不断流下汗水,她此时已经代替载仪站在了中心的位置,指挥着手下。
手臂受伤只能由女人来主管大局,这样有些本来有些让部分男人难堪的景象,对于载仪来说,他并不觉得不悦,他甚至有些欣慰。
他知道,王语如如同呼啸的风,如暴烈的雨,是飞向天际的鹰隼,能够主管大局也能够保护自己。
但载仪似乎也看出了此时王语如的困境,他看向远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用怕,你的援兵来了········”
王语如不解,还刚想要问载仪发生了什么。
就只见从侧门一溜烟地跑进来一群人。
王语如有些担忧地看着。
这群壮汉一部分是,身着的清朝衙役的衣着,还有一部分身着的是北洋军现代化的军装模样。
王语如惊讶,其中有一支部队是载仪的军队!北洋军没有调令是不会来这里的。
还在疑惑,王语如就见那浩浩汤汤的队伍后,出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
载玄,玉兰,李易安和程蝶馨几人。
为首身形如松的李易安,迈着长腿缓步走到了载仪的身旁。
因为李易安等人带来的人,要比这群洋人还要多。
所以,一时之间,原本自持上等洋枪火炮的洋人一下子变得寡不敌众了。
那个受伤的洋人老大不顾腿上的伤口,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怒目看向李易安。
李易安根本不屑看他一眼,而是自顾地将手中那调令北洋军的令牌一把扔给了载仪,载仪用左手稳稳接住了。
王语如看着两个男人的举动,瞬间明白了。
原来他们早就谋划好了。
不过,他们又是怎么未卜先知的算好了今日会有一战呢?
“他洋人奶奶个腿的,大哥你没事吧?这怎么还在呲呲冒血啊大哥!大哥!”载玄跑过来急嚷嚷着,像是天塌了一般。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被他这一口操着京腔的脏话给弄得不伦不类。
“别喊了,还死不了。”载仪照常的冷淡和嫌弃。
可载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依旧凑过来仔细端详着载仪的伤口。
他嚷嚷着“大哥,我要报仇,是谁打伤你的?谁敢欺负我们姓爱新觉罗的?”
载玄到底是少年脾性,这般护短又有些幼稚。
王语如有些好笑,她指给载玄那个怒目而视又大块头的洋人。
载玄一看到先是打怵了一下,但又立马调整好,也学着那洋人的模样皱着眉头怒目而视。
载玄也拿起那枪支颤抖着手举起来瞄准那洋人,却始终也不敢扣动扳机。
他看了一眼王语如,王语如了然地点点头“没事,你打下手就行了。”
“得嘞。”载玄有了台阶下,立马放下手中的枪走向载仪。